鴻雁東南西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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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流作家,用文字記人、記鬼、記食、記人生……

和風海玩角力的少年--讓《少年吔,安啦!》成為我心中的經典!

(编辑过)
一個少年在海邊的沙丘上,正面迎向狂烈的海風,即使外套被吹得鼓起,將他往後拖,拖得踉踉蹌蹌,他依舊壓低身體,和海風玩起角力,玩得不亦樂乎。
圖片來源「牽猴子電影粉絲俱樂部」:https://is.gd/52T0hc

想像這一幕,你大概會以為他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十七歲孩子。

但你知道嗎?他不久前才和同夥持槍搶走了幫派的貨車,上面滿是槍枝、子彈、毒品……

這是《少年吔,安啦!》這部電影的其中的一個不起眼的片段,和海風玩角力的是阿國,同夥是十六歲的阿兜仔。而這一幕,是這部電影當中最觸動我心的一個畫面。


1992年,《少年吔,安啦!》上映的那一年,我十歲,不可能對黑道電影感興趣,當然不知道它的存在。二十多年後,YouTube興起,我才在上面看了盜版的《少年吔,安啦!》,雖然畫質奇差,再加上斷斷續續的看,看完一次沒什麼特別感觸;然而,三不五時,有一種不明所以的動力驅策我點進去再看一次。

今年,《少年吔,安啦!》推出4K修復版。看了這麼多次盜版,我知道自己虧欠它太多,於是這次我走進戲院,買了一張門票,正正當當、舒舒服服欣賞這一部台灣影史上的經典黑幫電影。

從頭到尾完整地看了一遍,又沉澱了幾天,我總算稍稍明白這部片為什麼始終在我心中佔據一席之地。

我在阿國和阿兜仔身陷社會底層夾縫的吶喊聲裡,清清楚楚聽到他們在成長過程中不經意透露出來的矛盾和迷惘,讓我感到熟悉……

阿兜仔的父親,一個來自福州的老外省人,遭黑道詐騙購買土地而欠下鉅款。因懦弱怕事,語言又不通,債主上門討債時,總是躲起來叫兒子去應付。於是未成年的阿兜仔已然成為家中支柱,不得不逞兇鬥狠以保護家人。

一個十六歲的稚嫩孩子被逼得扛起失能家庭,現實奪走他本該享有的無憂笑靨,提前到險惡的社會走跳。在他和阿國南北奔走的路途中,向來都是他拿主意、聯絡、協調。阿兜仔住在美國的媽媽想把他和妹妹接到美國住,至於他怎麼想的呢?一面懸掛在他房間牆上的美國國旗,說明了阿兜仔的意願。但阿兜仔既放不下老父,也離不開熟悉的生活圈,一直無法下定決心離開台灣。這一耽擱,一不小心就亡命街頭了……

如果說阿兜仔是被迫成長,那麼和他情同手足的阿國則恰好相反--他始終逃避成長

阿國的父母車禍雙亡,乏人引導管教的他,漫無目標。偏偏個性又火爆,時常按捺不住脾氣跟人發生衝突,好幾次壞了事。他的狠勁,比起阿兜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因為只有狠勁沒有腦筋,只好交由阿兜仔策劃大小事。兩個人也因為個性的互補,一拍即合。

那一次,他們搶了北港角頭老大的貨車,開到海邊藏匿。阿兜仔連忙查看搶來的戰利品,找到一把霰彈槍與一整盒的子彈,另外還有一包毒品。

有趣的是,阿國第一時間並沒有去檢視戰利品,而是爬到一旁的沙丘上和海風玩角力,自得其樂。

這一幕,我看到一個其實不想面對現實的無奈、逃避成長的抽痛,外表兇狠卻掩藏不住童心的少年。

不過,這是阿國最後一次盡興玩耍。沒過多久,他身懷霰彈槍,隨阿兜仔坐客運北上,徹底陷入幫派惡鬥中,陳屍淡水河畔。

阿國的囂張跋扈以及不得好死,跟他在海邊玩風的純真模樣形成極其強烈的對比--我想,我可能《少年吔,安啦!》在我心中留下不可抹滅印象的核心原因吧。

電影進入尾聲,由阿兜仔旁白讀出阿國當年在少年觀護所裡寫的日記:

……想到爸爸媽媽車禍去世那天,我在派出所,被姊夫保出來。雨一直下,像我的悲哀……
我覺得大姊要放棄我了
,他跟姊夫商量,要送我去埔里三姊家,我不想去。這裡是我記憶的地方,有很多從小長大的朋友。阿兜仔他媽要他去美國,好朋友要走了,留下我一個人……

阿國,不就只是一個寂寞、不安,想要有人陪伴的孩子而已嗎?

也許不只是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孤單、渴求被愛又貪玩的靈魂,卻不得不在現實的漩渦中武裝自己、隱藏自己的本來面目。所以就算我們沒有混幫派,不一定能同理他們討生活的方式,卻在心靈深處,能夠同理他們的心境--也因此,《少年吔,安啦!》成為經典!

圖片來源「牽猴子電影粉絲俱樂部」:https://is.gd/g6Y5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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