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東南西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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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流作家,用文字記人、記鬼、記食、記人生……

以一顆子彈擋四十個獵頭者的傳奇冒險家:史蒂瑞及其福爾摩沙調查筆記

史蒂瑞知道,此刻再不動手的話,項上頭顱隨即會被割下放進人頭袋,帶回原住民部落展示。然而,同行的甘為霖牧師由於奉行「不可殺人」的戒律,寧可被割頭也不願反擊--如此一來,光憑史蒂瑞和另一位友人的手槍,是不可能擋得了近四十位戰士的!說時遲,那時快--

差不多在我國小到國中的階段,有一段時間電影台常播放由哈里遜.福特所主演的《印第安納瓊斯》系列電影。由於我正值叛逆時期,因此對於這位勇闖異域的考古學家,感到由衷佩服。總是幻想和他一樣,離家遠赴其他國度冒險犯難。

直到最近讀了美國博物學家史蒂瑞(Joseph Beal Steers, 1842-1940)的著作《福爾摩沙及其住民:19世紀美國博物學家的台灣調查筆記》(Formosa and Its Inhabitants),瞬間勾起我少年時代觀看《印第安納瓊斯》的感動,尤其是幾個他運用機智逢凶化吉的精采片段。於是,我開始思考:印第安納瓊斯的人物原型,該不會就是十九世紀這些到世界各地歷險的探險家吧?

史蒂瑞是密西根大學的博物學家,自1870年代以後,更化身為探險家,足跡遍及中南美州、中國、菲律賓、印尼……等地,從事標本採集、語言記錄、風俗民情考察的工作。1873年,他來到台灣,在另外兩位友人的陪同下,走進蠻荒的深山,探訪一個個開化的和未開化的原住民部落。

有一回,一行三人走到埔社(今埔里)一帶。下山途中,他們經過一處山谷,赫然發現身後有十五到二十個原住民尾隨。他們手持竹矛和大刀,武器上還有人髮裝飾;脖子上戴著以人齒串成的項鍊;幾位看起來像是頭目的人,身上掛著預備存放出草獵來的頭顱的袋子。

起初,他們維持一段距離跟隨三人。走了一段路後,前方出現七、八位打扮相似的原住民加入尾隨行列;沒多久,第三組人馬也出現,一共三、四十位全副武裝的兇悍原住民靠三人越來越近,最後緊緊貼著並圍攏,似乎想將他們擠散。

他們心知肚明,自己已成為出草的目標。史蒂瑞知道,此刻再不動手的話,項上頭顱隨即會被割下放進人頭袋,帶回原住民部落展示。然而,同行的甘為霖牧師由於奉行「不可殺人」的戒律,寧可被割頭也不願反擊--如此一來,光憑史蒂瑞和另一位友人的兩把手槍,是不可能擋得了近四十位戰士的!

說時遲,那時快--

一隻烏鴉正巧飛過他們頭上,史蒂瑞想也不想,迅速舉槍射擊--「砰!」的一聲劃破寂靜的山谷,烏鴉不偏不倚落在他們正前方的道路上。史蒂瑞精準的槍法嚇得原住民目瞪口呆,立刻散開,保持一定距離。直到三人走進漢人與原住民交易的中立地帶,他們才放棄跟蹤史蒂瑞等人。

讀到這一段時,我腦海中想像出來的史蒂瑞,幾乎就是印第安納瓊斯。見到藝高人膽大的瓊斯又一次輕鬆地化險為夷,不禁大呼過癮!

試問在生死一瞬的關頭,縱使槍法高明,如果沒有過人的應變力與穩定力,世上有幾人能突破如此重圍呢?

史蒂瑞在台灣的六個月之間,採集到不少珍貴的動植物標本、記錄了許多現在已失傳的南島族群語言、找到荷治時期,荷蘭人與原住民族訂定契約留下的新港文書,並且記錄當時漢人、客家人和原住民族的風俗、服飾、信仰、生活方式……。這些罕見的史料,是史蒂瑞以幾近睹命的方式取得的,值得我們台灣人深入了解。

讀完《福爾摩沙及其住民》,我內心的亢奮程度和少年時看《印第安納瓊斯》的激動是差不多的。唯一不同的是,我早已認清自己的本分,不再幻想走進未知的世界,來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也因此,我更加珍視這一次隨史蒂瑞的文字一同探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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