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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殖民化不是一个比喻 Part.2

吃猪按:

原文《Decolonization is not a metaphor》读书时在课堂中被多次提及和反复分析。虽然这篇文章谈论的主题是去殖民化,但“比喻化”这个现象以文中指出和批评的具体手段来达成一种对不同社会议题有意或者无意的转移、模糊化、加害者洗白依旧在现实的不同事件中反复出现。读完 Eve Tuck 和 K. Wayne Yang 的分析大家会在面对社会议题时对主体有一个更清晰的认知,以及会更好地意识到现实中有意或者无意对加害者主体的洗白和社会议题本身的消解,以能真正或者更加有效地去解决问题。这是第二部分,请在阅读前先读第一部分以获得对这一讨论的概况的了解,这一篇的翻译是对具体洗白手段的分析和批评。





Eve Tuck + K. Wayne Yang


殖民者洗白

扮演印第安人包含了让殖民者变得无罪的希望,他们想在面对无休止的殖民罪恶和噩梦时得到某种怜悯或解脱。直接和间接地获益于清除和同化原住民的现实让殖民者难以接受。这种现实的重压让人不适;罪恶感带来的痛苦让人急于走向任何能缓和苦刑的方法。Janet Mawhinney 在1998年发表的硕士论文中研究白人在自己定义的反种族主义场景和组织中维持和(重新)创造白人特权的方式——叙事和告白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让个人被排斥的经历等同于结构性的种族歧视和排斥——以及她所说的 "洗白" 或 "清除自己在统治系统中的参与和自己罪责的方法"。基于 Mary Louise Fellows 和 Sherene Razack "抢着洗白" 的概念 , Mawhinney 认为 "女人开始相信她自己拥有从属尤为重要,这样的她就不会成为其他女人的从属"。

Mawhinney 的论文将白人的自我定位理论化,他们认为自己是被压迫者,同时从来不是压迫者,并没有经历过压迫性的权力关系。这种多重自我定位,使白人在各种所谓的反种族主义的场合中,可以对有色人种说:"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问题,所以我不去想它","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是这里的专家"。Mawhinney 认为,“这些说法中所蕴含的常识感”,使白人能够 "平静地有板有眼地说出这些话,而这种常识感植根于被正常化的对权力关系的学科分析"。

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我们将会指出和反对一系列我们称之为 "殖民者洗白" 的行为。殖民者洗白是指那些试图在不需要放弃土地、权力或特权或者作出任何改变的同时,减轻殖民者罪恶感或责任感的方案或立场。事实上,殖民者学者可能还会因为表现得如此敏感或自觉而获得专业上的嘉奖或声誉上的提升。然而殖民者洗白是空洞的,它们只为殖民者服务。这个讨论很可能会引起我们殖民者读者的不适,可能会让你/我们感到尴尬,或者让我们/你感到受到牵连。由于上文描述的殖民者殖民帝国的种族流动,殖民者是多种多样的——有白人殖民者,也有棕色人种殖民者,这两个群体的人民都会做出洗白的举动,试图否认和转移自己在殖民者殖民主义中的共谋。在合适的时候,我们会关注白人、棕色人种和黑人会采取的不同的洗白方式。

我们描述殖民者洗白的目标是提供一个关于利用借口、转移注意力和偏离去殖民化的框架。我们讨论其中一些洗白的行为会篇幅不一,主要是因为有些行为需要的解释较少,而一些则对我们最初提出的“去比喻化”的去殖民化更为重要。这个框架是为了使我们能对对方更不耐烦,更不可能接受姿态展示和行动半步,更会催促用行动来打破洗白,这些我们会在最后一节讨论。


洗白方式 1:殖民者原住民主义

在这种洗白的行为中,殖民者会寻找或编造一个失散多年的据说有 "印第安人的血统"的祖先,让自己不被对原住民的清除行为所指控。美国公众人物 "缅怀" 远方原住民祖先的例子不胜枚举,包括南希-里根(据说他是波卡洪塔斯的后裔),以及最近的伊丽莎白-沃伦和其他许多人,说明殖民者原住民主义是多么的平常。Vine Deloria Jr. 在《卡斯特为你的罪孽而死》一书中讨论了他所谓的印第安祖母情结:

在我担任美国印第安人全国大会执行主任的三年中,常见白人来我的办公室,并自豪地宣布他或她是印第安人后裔。
有时,当这些白人的血统比我的血统更值得尊敬时,我对自己是苏族人感到相当自卑。但最终我还是理解了他们对部分印第安人的身份认同的需求,没有怨恨他们。我向他们确认他们印第安人祖先的最疯狂故事,并会加入一些我自己的故事,寄希望于他们有一天能够接受自己,不要再来烦我们。
自称印第安血统的白人一般都倾向于加深对印第安人的神话信仰。除了一个人外,我遇到的自称有印第安人血统的人都声称来自于祖母。我曾向后推算,发现白人占领期的最初的三百年里,大多数部落都是完全由女性组成的。似乎没有人愿意说自己有一个男性的印第安先人。
不需要对人种态度有多大的理解,就会认识到折磨着某些白人的印第安祖母情结的真正含义。男性祖先身上有太多野蛮战士、神秘原始人、本能性动物的光环,让他成为家谱中值得尊敬的一员。但一个年轻的印第安公主呢?带有白赚的皇家身份。不知怎么的,如果他的祖母是一个印第安公主,和一个无畏的开拓者跑了,一个白人就和一个有门第有文化的贵族之家联系在一起了......
虽然对孩子来说,一个真正的印第安奶奶可能是最美好的事情,但为什么对于很多白人来说,一个遥远的印第安公主祖母是如此必要呢?是因为他们害怕被归为外国人吗?是因为他们需要与殖民地以及其中的危险建立某种血缘关系来体验成为一个美国人吗?还是为了回避对印第安人做过的行为的罪恶?

殖民者原住民主义,或是 Deloria 所说的印第安祖母情结,是殖民者洗白的手段,因为它试图转移殖民者的殖民者身份,同时继续享受殖民者的特权,占领盗来的土地。Deloria 观察到殖民者原住民主义的性别区分,所以一个传奇的印第安祖母可能比印第安祖父更有吸引力。在一个层面上,大量殖民者的祖先是原住民和(或)是商品奴隶是完全可能的。这正是殖民者殖民主义的做法,它将人推向不同的人类社区;强奸和性暴力的存在,以及人建立关系后普遍的相互吸引,保证了殖民者祖先存在原住民和奴隶的可能性。

此外,虽然种族是一种社会结构,但原住民和商品奴隶,特别是来自非洲大陆的奴隶,以不同的方式被打上种族性的标签,主动/被动地支持了殖民者殖民主义的逻辑和目标(抹杀原住民,捕获和控制奴隶)。Patrick Wolfe 解释道:"美国的印第安人和黑人以相反的方式被打上种族性的标签,这反映了他们在美国社会形成过程中的对立作用"。

奴役黑人所产生的内包性的分类法自动把奴隶的后代和奴隶的其他父母也变成奴隶。在奴隶觉醒后,这种分类法在 "一滴规则" (one-drop rule)中被完全种族化,根据这一规则,无论非洲血统有多少,也无论外表特征如何,只要有就会被定义为黑人。

Kim Tallbear 认为,一滴规则主导了美国内部对种族的理解,导致大多数美国人都无法理解原住民身份。通过一滴规则,殖民者殖民语境中扩展性的黑人身份确保了奴隶/罪犯身份将被越来越多的 "黑人" 后代所继承。然而,原住民被种族化的方式却截然不同——美国原住民的原住民性是递减的。美国原住民被构建成随着时间推移数量会逐渐变少同时变得不像原住民,但永远不会是白人。我们/他们作为原住民/第一居民的地位是我们/他们拥有土地所有权的基础,而殖民者殖民主义的目标就是在几代人的时间里(如果可能的话,则更早)削减他们对土地的所有。也就是说,美国原住民的种族化结构把当代原住民描绘成原真性一代不如一代的样子,以便最终淘汰原住民对土地的所有,让殖民者能介入到对土地财富的所有中。这主要是靠强制施行在原住民民族和原住民社区的记录验血和政策来实现的,这些行动还曾经把从前确定部落成员资格的方式给覆盖了。

Wolfe 解释道: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印第安人来说,非印第安人的祖先损害了他们的原住民特性,产生的"混血儿"以血缘数量条例制度(blood quantum regulations)的形式继续存在着。与被奴役的人相比,奴隶的繁衍会增加主人的财富,而原住民则会阻碍殖民者去占有土地,所以他们的增加是无益的。这样一来,对印第安人进行限制性的种族分类直接深化了清洗原住民的逻辑。

以确保白人殖民者作为土地的真正和合法所有者和占有者,美国殖民者殖民民族国家将原住民和黑人种族化了。

在关于这些社会的民族神话中,人们认为是白人先来的,而开发土地的主要也是他们;而大部分原住民被认为是已经死亡或被同化。欧洲殖民者因此成为了最初的居民和最有资格享受文明公民成果的群体。

在白人的种族化中,血量规则是相反的,白人可以保持白人的身份,但却可以宣称自己是印第安祖母的后裔。1924年,弗吉尼亚州立法机构通过了《种族完整性法案》,除了声称有远房印第安祖母的白人外,其他白人执行一滴规则——这是贵族 "弗吉尼亚第一家族" 大力游说的结果,他们都声称自己是波卡洪塔斯的后裔。被称为 "宝嘉康塔斯特例" 的这一漏洞,使成千上万的白人能够声称自己的祖先是印第安人,而真正的原住民却被重新归类为 "有色人种",消失在公共记录中。

殖民者原住民主义包括——对失散已久的祖先的宣称,对原住民和黑人种族化细致的投入,对原住民决定部落成员资格的主权权力的不信任。Tallbear(在对最近伊丽莎白-沃伦例子的采访中),呼应和更新了 Deloria 对殖民者原住民主义描述。谈到她所遇到的不同版本的殖民者原住民主义,有人说,

"我的曾曾祖母是一位印第安公主" [或] "我是宝嘉康蒂的后裔。" 我从横跨整个政治光谱的不同人的口中听说过比伊丽莎白・沃伦那关于高颧骨奇怪或更奇怪的东西。而我想说,也许你确实有距离遥远的祖先。但那又怎样?如果社区不承认,你就不能说你是切诺基人。

祖先与部落成员身份不同;原住民身份和部落成员身份只有原住民社区有权争论和界定,而不是DNA测试、血缘网站,当然也不是殖民者国家。殖民者原住民主义是一个对印第安人过去和殖民者未来的想象;相反,部落主权决定了原住民的现状,而原住民知识分子所理论化的去殖民未来是一个没有殖民者政权的原住民未来。


洗白方式 2:殖民者收养幻想

在描述继承(passing)的行为上,Sara Ahmed 特意强调了在保持和(再)确认白人身份的同时能成为 “路人” ,或者直接站到对方位置上的重要性。去 “变而没有真的变成” 等同于制造 “在我体内 ‘不属于我’ 的他者,而超越我这个整体之上的”。Sherene Razack 分析 Ahmed 时,提到合理化他人的痛苦发生于 “我们认为我们已经在承认他人的痛苦同时承认他们和我们不同” 的时候,“这种不同在很大程度上成为确立身份的途径,如同疼痛一样”。在讨论《与狼共舞》的电影时,Ahmed 深入分析了其中白人男子变得尊重土著 Sioux 的剧情,

到了能够跳他们的舞蹈的地步……这个白人男子做到了 “变而没有真的变成”……通过这段和 Sioux 的经历,只有他做到了转变,其他人只是让他达成转变的工具。他成为了土著知识的拥有者但土著依旧是等待被了解和被消费的对象,和好的印第安人承认白人是故事的英雄一样…… Sioux 依旧是一个对象,而这个白人男子却能够去别的地方拥有别的身份。

这个篇章的核心是标指初殖民者收养幻想中的去变而没有变成(印第安人)。这种幻想意味着对土著行为和知识的收养,但更重要的是,指代那些土著(在知道自己即将被消灭前)把自己领土,自己对土地的所有权,和自己最根本的土著性交给殖民者去保存的殖民者殖民想象。这种幻想扎根于殖民者的未来性和建立在土著的无未来性上。

被注入罕见的 “收养” 仪式,从Powhatan 1607年对 John Smith 的收养,到 Jimmy Johnson 1847年对 Lewis Henry Morgan 的收养,再到最近 LaDonna Harris 家族对演员 Johnny Depp 的收养,殖民者收养幻想是美国叙事中最长寿的一种。作为统治性政权,部落决定谁能成为部落的成员,所以我们对收养是否是合理或者合法都不感兴趣。因为收养叙事在美国文学、影视、节日、历史记载中的普遍性超越了现实中真正的收养,我们对这种叙事如何在国家性的罪恶下,让殖民者——即便是英雄主义的、被原住民化了的——个体变得无辜。收养幻想是那些对殖民者殖民主义感到悔恨的殖民者的秘密王牌,它让他们不再需要继承殖民者的罪恶,同时赋予他们对新的原住民性,和土地所有权的继承(这也是殖民者一直以来的目标)。

为了更完整地做出解释,我们应转向收养幻想中最有名的叙事—— James Fenimore Cooper ——“那个炒地天才William Cooper” 的儿子。他长大于他父亲抢夺而来并命名为 Cooperstown 的六国领地 (Six Nations territory)——纽约。在这些易洛魁人的湖泊、森林和山丘上,Fenimore Cooper,以及后来他的女儿 Susan,为自己想象出充满了悲剧性的印第安人、富有创造力和同情心的殖民者,以及处女地的荒野中的白人/印第安处女的边疆浪漫故事。Cooper 的五本系列书被统称为《Leatherstocking Tales》,是美国文学的基础。Melville 称 Cooper 为 "我们国家的作家",而这绝不浮夸。他的作品是在印刷时代最广泛阅读的小说,这意味着他们的书是在美国的印刷品文化中最受传播的。大众印刷确立了国家语言和一个 "想象社区" 的身份,这个社区产生了作为一个国家的 "美国",而不仅仅是前殖民地。《Tales》被誉为形成美国民族文学基础的关键性的三段式原型的创造者:消失的印第安人、足智多谋的开拓者和堕落的黑鬼。

《The Last of Mohicans》是《Tales》中最负盛名的。其分别在 1957,1971,和2004年被翻拍为不同的电视剧;在1995年被BBC改编;2007年成为漫威的漫画系列;2010年成为舞台剧;1912到1992年间的11部电影。可以说,《The Last of Mohicans》是永不过时的国家叙事。

横跨系列的史诗英雄叫 Natty Bumppo,一个“变得像土著”的白人男子。无论在家园还是野外,他的智慧和同时白人和土著的处事方法被赞誉有加。在《The Last of Mohicans》中,这位英雄被虚构的 Mohicans 部落的虚构的首领 Chingachgook 所收养,并被命名为鹰眼 Nathaniel Hawkeye,从此他合法地完成了土著化。同时,Chingachgook 也适时地消失了。通过一个关键的象征性行为,Chingachgook 把他的儿子 Uncas——最后一个 Mohicans——交给了被收养的土著化的白人鹰眼。当 Uncas 死后,显而易见的是:鹰眼成为最后的 Mohicans。你现在是我们中的一员了,你现在是原住民了。"白种人是地球的主人,而红种人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通过把1740-1804写成虚构的故事,Cooper 的小说幻想化了美国殖民地的建立和拓展,把一切发生的事情压缩成个人叙事。他一生的故事成为国家叙事的发展:Natty Bumppo 这个殖民英雄从英国捕猎者变成一个“原生”的美国人,再到新西部的开拓者。有趣的是,这个系列的时间线是倒叙,从成为开拓者开始回到过去。通过这样的历史催眠,殖民者文学编造了过去,一直回溯到印第安人。'我是美国人' 变成了 '我是开拓者,是英国人,是印第安人'。

在这故事里,鹰眼同时是收养人也是被收养的。学习原住民的规则让他 “值得” 被原住民收养。殖民者收养幻想减轻了殖民者无根的焦虑。他学习了对土地的热爱,因此认为自己属于土地。他是第一个环保主义者和情感主义者——怀念消失了的土著生活。用今天话语来说,他可以被认为是一个生态行动派、自然主义者和印第安同情者。同时,他文化的混血性也是让他英国人和印第安人更 "适合" 在终极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环境中生存;他是美国神话。鹰眼,白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儿,不情愿地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领地的继承人和在领地中正在消失的人们的监护人。

同样,将去殖民思想与西方批判传统融合(比喻为去殖民化)的殖民者知识分子,也会同时优于原住民知识分子和土地研究者。凭借着批判的鹰眼,他比任何人都更批判,能从更高的位置上观察世界。和 Cooper 笔下的鹰眼一样,也和收养,和本根一样,这些都是虚构的。

除了捏造历史,《Tales》还会制造对历史的失忆。这些书出版于1823-1841年间,正值杰克逊总统领导的最高时期,伴随着1830年颁布的《印第安人迁移法》和随后的1831-1837年的眼泪之路。在此期间, 4.6万名美国原住民被迫迁出家园,开辟了2500万亩土地重新定居。《Tales》不仅对印第安人的迁徙保持沉默,而且把他们从较早的时间线中移除了,因此原住民在迫迁前已经死亡。

表演共情是 Cooper 殖民者洗白的重要环节。理所当然地,在杰克逊的迁移和屠杀政策的对比下,他也被看作是印第安人的同情者(即便事实上他不认识任何印第安人)。Cooper 成为了“无辜”的美国意识之父,与历史上的“坏白人”完美对立。

表演痛苦也是 Cooper 殖民者洗白的重要环节。鹰眼套用上(虚构的)消失了的土著人的行为举止——阴郁,充满复仇心,保护着一种即将消失的生活方式,并找不到配偶和无法生产后代。因此,同情和痛苦是获取原住民他者的差异的关键,被包装成痛苦,把 "非我" 变成了 "我"。

殖民者的个人痛苦产生了互相帮助的幻想。2011年的电影《后裔》(The Descendants)是收养幻想的现代表达(混合了一定量的正确的殖民者原住民主义)。George Clooney 的角色 "国王" 是夏威夷 haole 族最后一位幸存的公主的后裔,也是不愿意继承考艾岛最后一片巨大的未开发土地的继承者。与他那些令人讨厌的殖民者表兄弟相比,作为一个超负荷工作的律师,他努力赚来自己现有的地位,而不是依靠不劳而获的遗产。此外,这个角色也经历过痛苦——他是一个失职的父亲,支撑着一个不完整的家庭,看着妻子在昏迷中日渐虚弱,又得知妻子出轨。因为痛苦是压迫的代名词,表示自己受过痛苦然后就能把自己变得无辜不同于压迫者。在影片的结尾,国王背叛了一切看钱的殖民者亲戚,选择 "保持" 土地的原样,勉强接受自己作为土地的管家——一个因为出生意外被赋予的责任。这是 殖民者-我 和被暗示的 原住民-非我 之间和解的结局。共情和痛苦是殖民者电影获得最大的满足:《后裔》获得了5项奥斯卡提名,并在2012年获得最佳改编剧本奖。

这种殖民者幻想最妙的地方在于,它收养了去殖民化并用一种姿态又把它给流产了。鹰眼收养了 Uncas,然后 Uncas 死了。国王收养了夏威夷,又否定了 Kanaka Maoli 主权的必要性。去殖民化被包装成无关的依旧在等待降生,因为去殖民化已经在殖民者意识原住民化的过程中完成了。现在 “我们” 都是印第安人,夏威夷人,而去殖民化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了。无论多么遗憾,'我们' 唯一的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带着 “我们” 殖民者的未来继续向前。

在 Cooper 没写下的去殖民化版本中,鹰眼会把土地还给 Mohawk ——包括Cooperstown 下的土地,和那些被 Cooper 的开拓者浪漫所利用的河流,湖泊和森林的主人。鹰眼会射出最后的箭或者猎枪最后的子弹,还回他的鹰皮,把名字改回 Natty Bumppo——一个土著领地上的殖民者。这个故事会结束在他的觉醒中。仍待解决的问题有:在那之后,土著人和最后一个定居者之间会有对话吗?殖民者会离开还是会消失?他会请求留下吗,如果是的话谁来回答他的问题呢?这是在去殖民化之后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为了安抚殖民者未来的焦虑而过早地被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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