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宇軒 Sampson Wong
黃宇軒 Sampson Wong

《城市散步學:以香港作為起點》及《香港散步學》兩本書的作者。香港城市研究者、藝術家、作家,地理系博士,現為中文大學城市研究講師。曾共同創立「懷疑人生就去散步」影像計劃。 IG: sampson_wong fb page: sampsonwonghk

該怎樣看藝術家Banksy在拍賣會上「表演」把作品碎掉?

10月6日早上讀到那鋪天蓋地的新聞,報導Banksy這「新作品」,立時感到可以評論的角度和補充的脈絡實在太多,不論別的,這樣的藝術spectacle,是頗難得的機會,去論述和議論關於當代藝術的種種。

至今在英語世界和華文世界,都沒有多少正式評論,大家還在消化該怎樣解讀此事。我在那天早上,匆匆寫了點,不是正式的評論,只是想趕著打開討論的可能,在此聊作分享。

非常想知道,大家怎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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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nksy「真正」生產了的作品,是個人人可挪用的免費idea

在蘇富比拍賣會上,Banksy原本被拍賣的畫作,Girl with a Balloon,市場上有人願意出價1,000萬港元去買下,是因為藝術家通過多年來對藝術體制的反抗,建立了在藝術史中的經典地位。這是一種最典型、Banksy無法反抗的邏輯,只要他的名字和「品牌」有價值,他的「作品」就可在市場上流通,作品的市值會極高,他阻止不了。

Banksy在畫框內藏搖控碎紙機,畫作在拍賣會被售出那刻、有計劃地被碎掉,「作品」本身立刻再估值更高了。(以拍賣會的嚴密保安和「驗貨」過程,蘇富比真有可能不知道嗎?在此先不論這一點) Girl with a Balloon被碎掉那刻,它的「藝術性」過渡了到一個idea之上:人人都可嘗試創造這樣的一種作品,它在art world流通的過程中,「形態」可繼續被藝術家控制和改變,不受其他人控制——一種自主的可能。

那堆碎掉的紙條,現在價值遠超過1,000萬港元了,是因為那些紙條,現在embody了Banksy「真正」通過那場奇觀生產了的一個idea。不過,conceptual intervention作為反抗體制的行動,總是只能作為雙面刃的特質,可說顯露無遺。碎紙條也許會再被2,000萬港元拍賣出去,反叛的價值會瞬間被市場化,這是逃避不了的「交換價值」。但作品的另一價值,「使用價值」,則是一個人人都可嘗試實踐和挪用的idea:嘗試在一個特定的體制環境中,潛藏「破壞的可能」。

這個「破壞的可能」,最神奇的地方是,Banksy恰恰是做不到的那個人:因為作品迅間市場價值提升,回應不了他要反抗的logic;但「觀眾」反而可被啟發,嘗試在不同場景中,創造出潛藏、讓人意外的、種種「破壞的可能」,以破壞一個場景原有的logic。這個免費的idea,才是Banksy通過一場「大龍鳳」,創造的「藝術性」和作品。

但話說回來,這個idea,並沒有很創新,創新的反而落在執行的形態上,而且扣連了藝術作品的物理性。但如果這「作品」並無法破壞到它要介入的場景的logic,我們該怎樣評價?它是否也側面用最直接的方法,表現了art world吸納反叛與破壞的龐大力量?這類型的創造,永遠要亦步亦趨,反叛與破壞會不斷被吸納,回應也因此必須非常動態和多變,但也是創作和評論這類作品最有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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