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出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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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柳堂門外走貓;廚子;對聯機器;墻內微信公眾號無法發言的弱勢群體

謬思錄開篇語及其一


因本欲發表在微信公眾號,故正文部分為簡體字,諸位看官見諒。


开篇语:


我一向信奉陈老所述“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也敬仰“誓死捍卫观点不同者发言权”的高尚品格,但近年来伴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一些极具迷惑性与煽动性,满足个体兽性诉求与简单判断的所谓名言警句迭出不穷,其中甚至有得到官媒背书用以引导民意者,诸如年初“你怎么样,中国就是怎么样”者,当然,在这个案例里更应该被批判的是“觉得XX不好就应该加入XX”的论述,平白无故连累了鲁迅先生写的“摆脱冷气”论。


我深知自己才疏学浅,但在这遍地砖瓦,欠缺优雅的时代,我终于决意效仿鲁迅先生所说的萤火,将我一些半通不通的意见拼凑在此,对那些逻辑不通却朗朗上口的话语做一番无用之批判,以期为后来者撑出咫尺方寸的清明空间。要知道,世所传北岛先生所书条幅“我们绝不倒下,让刽子手显得高大,好阻挡那XX的风”,我个人是深以为然的。


其一

驳“母校就是那个自己一天骂八次却不允许其他人骂的地方”


既然打定主意要做一番批判,那第一要务自然便是寻找一个批判对象,作为一介草民,我当然无权直接蹦出“所有的句子里每65句中就有1句坏句子”这种宏论,所以我在我的资料库中认真检索了数遍,惊奇地发现最能引起批判欲望的居然是如下这一句看似与大节无关的论述:


“母校就是那个自己一天骂八次却不允许其他人骂的地方”


这句话乍一看,巧妙地运用了双重否定表达了个体对集体的归属感,且满足了人类对区分度的初级需求,但细品之后,才会发现其中蕴含了远比低级诉求更令人反感之处。我在初次闻说这句话时便有一种基于直觉的厌恶感,这自然不是因为我深爱我的母校,就我自身而言,如若我的母校存在问题,我不仅要自己批判它,更希望更多的人与我一起批判,直到它改正为止,因为能满足我的不在于批判,而在于改变,毕竟大多数人的母校,还不至于磨了最恶的刀,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为解决问题的无上妙计。


好像扯远了,言归正传,接下来还是来条分缕析一下这句话的可恶之处好了:


其一,也是最显而易见地,便是对言论自由的践踏,即所谓“不允许其他人骂”,需知个体是无权对他人的言论做出禁绝裁断的,至于集体可不可以呢,我个人认为答案理当是否定的,但事实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


当然,有人会辩解说这里的允许可以理解为反对的态度,那么,首先这样的阐释已经舍弃了“允许”一词中所带有的主宰态度,其次,即使做如此残疾的解释,只因是母校便对所有校外人对其得批判持反对态度,这样绝对的表态,也是即为流氓无赖的。


我想在此还有一点需要申明,有人会说“既然你支持言论自由,思想自由,那我持前述观点也是我的自由”,这种论调是明显的强词夺理,本是不值一驳的,通俗而言,这是“因为你所持观点建立在了干涉他人自由的基础上”,也即“建立在他人不自由之上的所谓自由,是非正义的”。


其二,便是这句话逻辑背后隐含着的,某些人认知中个体自我价值对集体的依赖以及一个“当事人才对自己境遇有评判权”的逻辑怪圈。首先,这两点论断都基于集体“母校”的声誉与个体“我”的荣辱休戚相关,所以“我”才会对非本集体个体对本集体“母校”的批评如此敏感。


我对此有一些可能会得罪人的看法,不客气的说,只有处于本集体平均水准之下的个体,才会对以集体中的个体自命趋之若鹜,认为这样提高了自己的身价,举简单的例子,喜欢标榜自己是前十的个体,必然是第六到第十名,喜欢标榜自己是名校毕业生的个体,往往处于校内排名的后段且别无所长。以我自己举例,从小学到大学,我一直十分厌恶以某校某班学生自诩,但每当与他人讨论在材料口所发SCI论文时,便很喜欢强调所发表刊物名称及其影响因子,那便是我有自知之明,即使在材料口论文影响因子虚高的前提下,我所发表的论文仍然是在其刊发期刊收录论文中的下下水平,必须强调集体也即期刊来拉高身价。


而前述所提及的“当事人才对自己境遇有评判权”的逻辑怪圈,可以举极端的例子,那便是,假如你去采访解放前的农奴,前清的太监,我估摸着他们也会认为自己活得极为幸福,因为会觉得自己不幸而且还敢表露出来的,估计都死绝了。所以我个人对刘大使在回答涉及我国西部某省份的问题时喜欢用作口头禅的那句“你们去过我国西部某省么,我告诉你,那是我国最美丽的地方之一”十分鄙夷。局外人所掌握的情况当然有可能是片面的,但局外人的评判并不一定是错误的,所谓“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有些时候也是正确的。


其三,我厌恶这个表述里对批判的否定态度,似乎持批判态度便是不爱这个集体似的,这个理解下,便需要将前半句“自己每天骂八次”理解为“自谦”或“明骂实捧”,比如“中山大学居然要放20天寒假,真是太影响我们学习了,算什么双一流大学”这种无耻之言。至于批判自己所处的集体是否就是不热爱它,我只能说,如果人脆弱到认为对自己所归属的集体任何指摘都无法忍受,那这样没有自尊的人,他的所谓热爱是毫无意义的。借用我从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口述史序言中所习得的一个词来作为这段论述的结尾,那便是要理解并实践“对自己国家恨铁不成钢的爱国主义”


其四,前述所论及所谓弱者的“自谦”,其实是社会中常见的现象,我在写大明王朝剧评的时候有过类似的论述,当时我在就剧中一个代理县令职责的县丞所说的一句台词进行引申论述。


“拿八品的俸禄 干七品的差使 我这也不知道是走的哪个背字”


【是不是很熟悉,这股小人得志的显摆气息,有没有想起来上学期间那些,“哎呀这次考差了,才99分”的学婊或者知乎上曾出现过的“考上清北是不是很失败”的提问,这种行径的槽点在哪里呢,就在于当你想要炫耀一件事情的时候却偏偏用了一种不屑的态度去讲,而目的却是希望别人赞许认可敬畏你口中似乎不值一提的事件,但你其实是在乎的。


如果有人这时候给他们说,“99分真的很简单啊”“清北就是普通学校”“你一把年纪才当上个代县令”那这些人的回复肯定是“你行你也做一个试试啊”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态度,而那些真的不屑于这些成就的人,他们又怎么会和远不及他们成就的人特意提这些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认为这段论述很全面了,但可以加一个结论性的概述,弱者的所谓“自谦”,不过是自卑的人生中无处安放的自傲的畸变表现罢了。


以上便是我对“母校就是那个自己一天骂八次却不允许其他人骂的地方”这句愚蠢的流行语的几点不成熟的看法。



庚子年六月十一

于眠海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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