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31）

和你飛（上）

我呢世人嘅最大缺點，就係冇耐性。

我唔忍得人哋遲到，所以我喺香港工作十年，約人遲到嘅次數絕對少於十次（返工另計，遲到係對抗奴性嘅非處方藥物）。我唔忍得人哋拖我嘢或者 hae 我，所以我成日有意無意捽人。我甚至唔忍得啲 HR interview 完之後得唔得又唔通知聲，曾經試過打電話去查詢 interview 嘅結果。

咁多年嚟，我嘅冇耐性其實都壞唔少事、帶俾我唔少麻煩。但同時地，亦都因為我呢種唔忍得、唔等得嘅性格，我喺比較短嘅時間之內、搞掂咗唔少 mission impossible，將好多「唔可能」，變成「可能」。

其實，好似我而家同 Daehwa 呢種「摟刮式」pitching 嘅「角力」，其實絕對係曠日持久嘅作戰。據聞，當日 Richard 喺初創 Soliloquize 之時（賣盤俾美國之前），就花咗兩年幾嘅時間、放長線釣大魚、將 Daehwa 用開嘅半 in-house agency 揮低、奪得呢個咁麻撚柒煩嘅大客。

問題係，我冇兩年幾嘅時間去等。我當然唔係話我會咁早打柴，但係我真係冇呢份耐性，所以喺我能力範圍之內，即使我不斷叫自己戒急用忍，我亦都控制唔到我自己，不段令件事提早發生。

性格缺陷如此，我都冇乜嘢好講。唯有希望自己夠運，就算 pitch 唔到，都唔好撞板得罪人……

仍然係十月上旬，如果係十月中旬的話，我就唔算心急冇耐性啦……

見完 Alfred 同 Patricia 兩日後嘅早上，長榮航空往台北嘅航班上，有我嘅蹤影。BTW，都係一隻飛機、一個天空，點解長榮飛台北，特別多氣流嘅？次次都係咁……

我好討厭搭飛機。
我好討厭搭飛機。
我好討厭搭飛機。
好重要所以講三次。

我鍾意溝空姐，但我真係唔 enjoy 搭飛機，雖然兩者間冇必然嘅關係，我溝過嘅空姐，都係喺地面溝嘅。

喺飛往台北嘅航班上，我用胡思亂想嚟打發我討厭嘅時間。

思前想後，我都係決定要飛台北、親自上門拜訪都先生一次，希望佢可以幫我向 Daehwa 香港現任社長崔先生引薦。

「你當日都只不過係人哋 account servicing 嘅棄將，你憑乜叫人哋引薦你？」

呢句我係代我啲讀者文友問嘅。

是咁的，當日喺 Daehwa Media Day，我同都先生因為仆街而認識。嗰次之後，我就成為咗佢只談風月、不談正事嘅「酒腳」。作為 Daehwa 香港嘅「辦事人」，阿都當然唔會缺少陪佢食飯飲酒、對佢阿諛奉承嘅下屬。但作為一個喺韓國住過、熟悉韓國語言同文化嘅人，我亦了解到，好似阿都呢啲老細級嘅人，往往都鍾意喺身邊擺一兩個唔關事嘅人，一來溝淡吓班擦鞋仔啲重口味說話；二來，呢個人可以幫佢了解自己個世界以外嘅資訊。

當年我同我個位老學生李先生嘅關係，其實就係咁。對住阿都，我嘅照辦煮碗可謂駕輕就熟。好一段時間嘅酒煙飯（冇砲）之後，我其實同佢關係唔錯。

自從我喺美國踏入社會工作開始，我好喜歡收藏三樣嘢：交情、人情、痛腳。咁多年嚟，喺我身邊出現過嘅人，唔多唔少三樣當中，總有一兩樣落喺我手上。That’s how I made people my bitch.

「講到自己咁叻，當日俾 Gruoch 搞到七個一皮嗰陣，又唔見你攞啲關係出嚟自救？」

恕我難聽啲講句：如果你真係咁諗的話，呢個就係點解我可以做老細，而你仲要捱份牛工嘅原因。我收藏嘅三樣嘢有個共通點，就係每件藏品只能用一次、cash 咗就冇。如果我用同阿都嘅交情嚟救自己個職位，咁同我貼錢幫 Richard Ong 做生意有乜分別？但係今次唔同；今次有 cash 呢個 IOU 嘅必要。

你一日參透唔到呢兩點嘅分別，你一日都未 ready 去做自己生意。

「馮先生你好，我是 Venus，是都先生的秘書；」一個幾省鏡嘅台灣妹出嚟 reception 同我握手。由於時間關係，上面嗰啲解畫文字，已經將畫面由長榮嘅航機上面，帶到嚟 Daehwa 台灣嘅總部。「不好意思，社長昨天有點事情，要去上海開緊急會議……」

Well，係我戇鳩，我為咗唔想喺電話度同阿都解釋專登飛過嚟搵佢嘅原因，所以我冇 call 佢就飛咗過嚟……

屌罅星，柒咗，摸門釘𠻹……

當我正想追問嘅時候，有把好熟但又好耐冇聽嘅聲音叫住我：「Alan!」

我未嚟得切回頭，Venus 向住聲音嘅方向行鞠躬禮、叫咗聲「金小姐。」我回頭一望呢位金小姐，佢笑得好燦爛咁望住我。

係 Cindy，Chloe 由細玩到大嘅好姊妹、佢嫁俾我嗰陣嘅伴娘。（有冇文友以為呢個金小姐係金銀美？）

「惠兒（ 혜이 ）！」我用我哋之間嘅暱稱叫佢、然後抱抱。「好多年冇見喇，你幾好嘛？」

「幾好，幾好！」佢抬頭望住我，表現得好開心。「不如去我 office 傾兩句？」我點頭，於是佢帶咗我入去佢 office。

我留意到佢房門口嘅名牌：金美惠，行政秘書。細我兩年嘅佢，已經喺大集團身居要職；SKY 門生的確唔同啲。

「你識社長㗎？」Cindy 問我。「你真係唔好彩喇，佢有急事昨晚飛咗上海。你會喺台灣留幾多日？定係你而家喺台灣工作？咁多年你都唔搵吓我？作死呀你？！」最後嗰句 죽을래 ，佢攞起開信刀作勢插我；我諗，呢啲就係識於微時嘅朋友先敢做嘅嘢。

「總之一疋布咁長啦……有機會再慢慢同你解釋；」我嘆咗口氣。「係呢，知唔知都先生幾時返？你又點會嚟咗台灣做嘢嘅？」

「我？我先生年幾前派駐咗嚟台灣，我咪跟埋佢嚟囉！」佢笑一笑。「你個死仔，為咗避開小美，連我嘅喜酒都唔嚟飲！我唔理呀，你欠我一份禮物同一餐飯！至於社長……今次係上海嗰邊有緊急事召佢過去，幾時返話唔埋喎……你有緊要事搵佢？」

我點頭。

「如果係咁……」Cindy 顯得有啲頭痕。「如果你真係好急要見佢……可能你要飛一轉上海喇……」

飛上海，即係要經香港，即係唔計等，我又要困喺架飛機度三四個鐘……

「佢住喺錦滄文華，如果你決定過去搵佢的話，最方便就住埋同一間酒店啦！」Cindy 望住自己個 smartphone。「你想的話，我可以叫秘書幫你 book 房，到時你 check-out 嗰陣自己找數就 ok。至於飛機方面……我諗你返到香港再安排，可能會仲方便啲……」

「咁真係唔該晒你喇！」我好感激 Cindy 嘅幫忙。「酒店嘅嘢就麻煩晒你喇，機票我自己會搞掂！」

「人哋個蠢蛋，你唔好咁客氣得唔得呀？！」佢笑笑口啤住我。「你唔講半語我聽唔慣呀！十幾年都未見過你講嘢咁斯文，好唔慣呀！」

我哋閒話家常咗一陣，大家都忙於 catch up 返之前失聯嘅光陰。其實真係要計起上嚟，我同 Cindy 嘅關係，可能比我同美恩嘅關係更好 — 起碼，佢從來冇阻止我同 Chloe 結婚，亦都冇因為咁而俾 Chloe「打入冷宮」。只不過，當我離開 Chloe 嗰陣，呢一切都變成一段感情嘅陪葬品……

同 Cindy 傾完之後，我準備離開 Daehwa 總部、劈車出機場返香港。當我喺佢哋大樓地下等緊車嗰陣，Cindy 再一次出現喺我面前。

「你太耐冇接觸韓國人喇，唔記得咗去探人要帶手信呢！？」佢笑容可掬咁將捧喺手上嘅一箱禮盒裝真露燒酒交俾我。「我唔知你有乜事搵社長，但你搵得佢咁急，一定係公事。社長份人無酒不歡，我唔知佢喺上海，有冇咁嘅閒情去食韓菜飲燒酒。但如果你可以親手帶一箱燒酒俾佢、然後陪佢飲的話，佢一定會好感激你。」

佢講完後，我感到汗顏。離開咗 Chloe 咁耐，我真係連同韓國人交際嘅習慣都忘記得一乾二淨。我連少少手信都竟然冇帶！如果今日阿都喺 office、我哋見到面的話，佢真係嬲我唔知、話我唔好意思……喺呢一刻，我真係好感激我眼前呢個老朋友。

「我幫你叫埋去機場嘅車㗎喇。你呀，你去上海見完社長之後，即刻碌返嚟台灣見我呀！」Cindy 每講一隻字，就篤我心口一嘢。「你個死嘢冇良心！你唔死返嚟見我，信唔信我帶小美去香港搵你？！」

「得！明晒！我死都死返嚟搵你，美惠姐姐！」我笑笑口同佢講。

喺出桃園嘅車程中，我坐喺 Cindy 幫我 call、有 Daehwa logo 嘅 limo 度不斷思考：Cindy 如今係阿都身邊嘅要人，咁對我其實有數之不盡嘅好處。但隨即，我又覺得，自己呢幾年，真係變得好唯利是圖。Cindy 係我識於微時嘅好朋友、Chloe 嘅好姊妹，點解我一諗嘢，就諗起人哋嘅利用價值？點解我會變成咁？

抑或係，現代嘅友情，其實某程度都係建基於利益之上？呢個世界，仲有冇純友誼？

時光可變 世界可變
人情亦許多都變遷
友共情不變那種真 找不到缺點
你我再次相見
隨年和月身心雖秏損
友共情從難扭
轉心內那熱暖 仍是純真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