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十）

星期四上晝，大會議室。

例會。其實我哋個例會一啲都唔例，主要係睇Simon嗰個星期幾時蒲頭，同埋得唔得閒，人到就開會；所以冇話定係邊日。

「點呀Alan，」Simon問我。「下星期啲日本仔嚟，你準備成點？」

「都七七八八㗎喇，」我答佢。「酒店方面，我諗住book『金鐘三寶』是但一間；入嚟開會前check過，全部都有房。我個人prefer Conrad，因為個早餐好食啲……」

「咪住先，點解要住咁貴呀？」Simon打斷我。「住粵華咪得囉，近近哋；再唔係就城市花園囉！住金鐘，又貴又遠，出入都唔方便……」

嘩！唔撚係呀……呢兩間叫雞酒店嚟㗎喎！你自己上得141多，都唔好咁老點你啲日本客呀……同你開完一日會，返到酒店都仲要聽住隔離房喺度吔咩嗲kimochi熱姑熱姑；仲使瞓咩！

「但係人哋係日本龍頭電訊公司嘅高級職員，」我嘗試解釋。「一般呢啲大企業都有corporate standard，唔係求其有地方住就得㗎……」其實我即係轉個彎話佢聽，人哋有class㗎，你估係你個cheap喱咩！

「佢哋有corporate standard係佢哋嘅事，」Simon強詞奪理。「而家係我請客，我book乜佢哋咪住乜囉！之後點呀？」

「下星期五佢哋三點幾機到香港，我哋會去接機，然後車佢哋去酒店安頓好；」我忍住道氣繼續答。「晚飯我預咗去遊艇會食……」

「使唔使去club house食呀？」Simon又打斷我。「working dinner啫，酒店食咪得囉！」不如落北角強記食吖笨！

「好！」我有少少藐視嘅聲線。「咁星期六全日開會，三餐都係酒店搞掂得啦！」好明顯佢聽唔出我串緊嘴，點頭表示滿意。

「星期日休息，我諗住帶佢哋遊吓香港；」我繼續。「下晝book咗隻遊艇同佢哋出海，夜晚會去南丫島食海鮮……」

「去遊香港咪遊香港囉，又出乜嘢海唧？！」佢繼續聽一樣駁一樣。「使唔使又食海鮮咁貴呀？！廟街都係香港特色吖，去廟街食咪得囉！」

廟街？我俾佢嚇到眼都跌埋出嚟！人哋就算肯陪你癲，食物中毒你賠湯藥費呀？！

「黃生，人哋今次話晒都拎住九個位數字嘅港幣嚟同我哋合作，」我終於忍唔住發作。「食幾餐四個位數字嘅飯都唔係好過份啫……」

「Alan你呢排做乜呀？」佢問我。「唔係錢嘅問題，而係使得值唔值。使埋呢啲錢去飲飲食食、住靚酒店，我點樣同股東交代呀？」

哦。

人哋喺日本帶埋幾億嚟同你傾入股、傾合作，跟返個corporate standard住好少少食好少少，就要同股東交代；你自己連數都未audit好就快刀斬亂麻咁收幾十間濕鳩鋪返嚟，連日後點運作都未知，就唔使同股東交代？

使幾千萬就係咩碰，使幾千銀就要同股東交代，真係抵鳩你咁多年啲股價都上唔到一蚊！等我轉頭打俾個經紀、沽返一手貨、質低你兩個價位、等你今日day low收市先！

「呢單嘢都係唔使你跟喇。」佢意猶未盡。「Andrew，你take over返啦！唔好使咁多錢呀！Alan你下星期去珠海跟埋啲手尾啦！」Andrew聽完後唯唯諾諾、面有難色。

「好呀！」我好大聲應佢。坐喺我則面嘅Rachel喺檯底拉一拉我件衫，然後微微擰一擰頭，示意我收火。

我先冇咁撚得閒同佢嘈呀，咪等佢下星期喺啲㗎仔面前出吓醜囉。

午飯時間，杏花村某餐廳。

「你呢排做乜呀？個人咁燥嘅？」Rachel好關切咁問我。「係咪有啲咩唔開心呀？」

「我冇嘢喎，」我答佢。「以事論事，個cheap喱好慳唔慳，喺呢啲位嚟慳？自己平日飲飲食食跳舞叫雞開公司數嗰陣，又唔見佢話要同股東交代？！」

「係咪個胃仲未好返晒呀？」Rachel睇得出我口不對心。「不如攞幾日假唞吓吖！」咁又係，Simon之前啲嘢就算更過份，我都未試過咁樣頂撞佢。

「冇事啦！」我敷衍佢，其實唔想再講落去。「我轉頭冇嘢㗎喇；食嘢啦。」

「知道。」Rachel答我。

「我哋之前訂咗嘅酒店，千其唔好cancel；」我轉話題。「你諗計hold住Conrad嗰邊，佢哋見我哋用公司名訂，應該會易話為啲。總之㗎仔嗰邊一日未有酒店check-in，一日都要hold住間房，就算要罰錢都係咁話；如果唔係到時人哋唔肯住地踎酒店就真係要瞓街喇！仲有，喺『夏宮』訂定星期日晚飯嘅廳房，以防萬一。」

「你真係驚啲日本人罷食呀？」Rachel笑一笑。

「人哋係嚟做嘢，唔係嚟旅遊，冇必要同你搏老命食老廟；」我答佢。「呢啲財閥級數嘅企業，未必肯俾佢哋嘅高層住四星級以下嘅酒店㗎！到時要人自己俾錢轉酒店都事小，人哋一個唔好老脾，賣機票飛返日本我就笑。」

「我又學到嘢喇！」Rachel點一點頭、吐咗呢句說話。「Alan呀，我有嘢想問你呀……」

「咩呀？」

「其實……其實呢……」Rachel吞吞吐吐。「……你心情唔好，係唔係……同Chloe有關㗎？」

我聽見Chloe呢個名，抬起頭啤住Rachel。

「做咩喎……呢啲嘢，我唔問你……仲有邊個會問你喎……」佢俾我嚇到耷低頭，好細聲咁講。「我都係擔心你咋嘛……」

「Chloe係我以前嘅一個朋友，」我驚嚇親Rachel，於是略為解釋一吓。「嗰日喺醫院，我個人未清醒，誤會咗你係佢……」

「以前女朋友呀？」佢繼續問。

我點頭，再同佢講：「好喇，唔好再講喇。總之我冇事啦。」佢點頭；我哋繼續食飯。

Chloe……我都唔知點解，同佢分開四年後，Chloe呢個名，好似變咗個禁忌咁……

情即使不再 未可放下來 男人的感慨

Alan Fung究竟你喺度做緊乜呀？

星期五晚上，IFC禮鮨。

「Alan哥，終於都蒲頭喇！」Renee一邊呷住杯凍清酒、一邊講。「我以為你唔記得咗我呢個老朋友喇！」

「傻啦，唔記得我阿媽，都唔敢唔記得Renee姐你啦！」我邊食緊螢光魷魚邊答佢。

正如之前講過，我同Renee相識於微時。佢係我入行做財經記者嗰陣，第一個識嘅公關；當時我只係返咗四日工，佢亦都未過試用期。由於兩個當年都係「青BB」嘅新人，於是好快就混熟。我哋經常約埋一齊飲飲食食、把酒談心；共醉咗唔知幾多個晚上。

但係我哋並冇超越我哋嘅友誼；亦正因為咁，我哋嘅友情，先可以維持咁多年。否則，Renee或者我，都可能成為另一件用完即棄嘅「愛情消耗品」。

「記者、編輯、議員助理、上市公司高層，」Renee數緊手指。「睇嚟，你真係一步步咁，向你自己嘅夢想邁進喎！」

說來慚愧，好多年前嘅某個清晨，我同Renee喺我屋企天台飲又到天昏地暗。當時七葷八素嘅我，傻吓傻吓咁向天發誓，話要喺香港創一番事業……

「妖！講呢啲……飲到傻吓傻吓講嘅嘢，你就唔好記喺心啦！」我面皮薄，應該有少少面紅。「講返轉頭，你都撈得唔錯啦！都Director喇，大家咁高咁大啫！」

「我係Associate咋，未坐正㗎！」Renee嘆咗口氣。「唉……喺Yvonne治下，我都幾難有坐正之日……」

「你哋關係仲係咁差咩？」我問佢。Yvonne係行內有名嘅PR，亦都係行內有名、同同性相處唔到嘅PR；好多女PR都叫佢做「李莫愁」。

「時好時壞啦！你都知我同佢嘅故事；」Renee有啲感慨。「咁多年，一方面係佢提攜我，另一方面又係佢hurt得我最深……」

佢哋兩個最經典嘅「故事」，就係Yvonne呢個劍橋高材生，曾經「勒令」同樣係英國大學畢業嘅Renee去英國文化協會讀Business English；呢件事Renee一直視為奇恥大辱。可以話，當日Renee係喊住去金鐘上堂嘅。

「唔好講我喇，講返你公司嗰筆先！」Renee入正題。「其實，你哋想搵PR幫你做乜㗎？」

於是我將上一集（第九集）下半部嘅嘢，講一次俾佢聽。呢，即係你哋嫌長skip咗冇睇嗰幾段呀！

「哦！咁唔難吖！我哋份contract俾夠每個月三隻top story你咪得囉！」Renee講得好輕鬆。「總之講電訊業又好，講企業管治又好，我哋可以當正你老細係VoOL咁pitch俾啲記者咪得囉！」VoOL者，公關術語「Voice of Opinion Leader」也。當年要做VoOL，你點都要有返啲料有返啲人面；唔似得而家，有身份證就係KOL，KOL仲多過新移民。

「呢層你哋自己諗掂佢啦！嗱，水就放晒俾你喇，」我飲緊sake。「你哋到時做得好好睇睇，Simon滿意的話，我哋就合作愉快！」

我約咗三間PR公司，喺日本仔走咗之後嗰個星期二上嚟做presentation。其實其他嗰兩間都係陪跑，Renee佢哋先係我想retain嘅PR公司。

出嚟做嘢，一定要用人唯親。識唔識做嘢、做唔做到嘢，呢啲可以慢慢教；但你唔可能冇自己嘅班底、走去信任一班三唔識七嘅人、擺佢哋係身邊做嘢。唔用人唯親，唔通用人唯疏、然後俾人起自己飛腳咩？

而我不知道咩叫「用人唯才」。你有才關我撚事呀？你唔係我嘅人你有才對我有乜用？

我搞小圈子選舉？你傻㗎？！香港搞選舉，梗係內定啦！你未睇過選特首咩？咁大個人唔好仲柒吓柒吓、信香港有真民主咁戇鳩好唔好？大個仔喇！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