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二）

星期一早上，office。

「早晨馮老闆！」Rachel每朝早都會過嚟同我打招呼、吹幾句、同埋run一次嗰日個schedule。「今朝十一點我哋要同Simon開會，下晝兩點你同上海marketing team有個conf call，然後三點半我哋internal meeting。」

Rachel brief緊我嗰陣，我留意到佢今日著咗條短裙，一對42吋長腿加高踭鞋，就咁棟咗喺我面前。我好似冇講過：Rachel都有成五呎七。

可惜，我戒咗長腿好耐喇。

「有冇收到風，Simon今日開邊範呀？」我問Rachel。

「唔知呀，連Peggy都唔知佢想傾乜……」Rachel則一則頭。「你哋同佢呢期有乜搞作係煲到㷫熻熻㗎？」

「除咗郭總，咪就係香港仔嗰間貼牌手機firm囉……」我努力咁思索。「不過火水嚟㗎，個老細精甩尾呀……」

「得！我一陣執好晒啲file，再過嚟搵你啦！」佢講完走咗。

點解我哋兩個，對同Simon開會好似咁緊張？因為Simon好憎人反應慢，佢問嘅嘢，要即刻答到，唔准諗；偏偏佢又係一個冇乜章法嘅人，諗嘢一時一樣。為咗唔想俾佢話，我哋通常都會prep定先。

Simon嘅口頭禪係：「我最憎人蠢！」但根據我咁多年嘅職場心得，講得呢句嘅，通常都係蠢人。

「嘟……嘟……」Intercom響起。

「Alan？」電話傳來Peggy、即係Simon個秘書嘅聲音。「老闆準備好喇！」

「唔該Peggy。」我拎齊文件，行過去會議室。

喺會議室門口，Rachel、Andrew同埋佢個副手、我哋個FC Henry都已經喺晒度。我哋係咁𠵱點個頭打個招呼，然後Andrew就推門入會議室。

呢間公司其中一個怪現象，就係職位同職能不對稱。我名義上係Corp Comm Director，實際上係Simon個跟班兼法律顧問；Rachel名義上係Deputy Communications Manager，實際上係我個助手兼秘書；Henry名義上係Financial Controller，實際上係Andrew個助手兼Simon個跟班 — 冇錯，我同Henry除咗JD上面嘅職責之外，首要嘅工作，就係跟住Simon出出入入、幫佢「執手尾」（Henry話係「抿屎」）。

「齊人喇？」Simon喺會議室入面個主席位望出嚟。「入嚟坐啦！」

當我哋對號入座坐好後，Simon喺檯面向Andrew「煽」咗份文件，然後講咗句：「我同Felix Cheung傾掂喇，你哋睇睇呢份嘢，然後開工做嘢啦！」

我同Andrew俾佢嚇到你眼望我眼，唔識俾反應。眼前嗰份文件，係份意向書（Letter of Intent）。Simon又一次喺我哋冇人在場之下，同其他老細簽意向書，入股（或者收購）人哋檔嘢。

佢早年跟慣啲大孖沙傾生意，見慣人哋打場golf就十億八億生意上落，握個手就當簽約；而家走去有樣學樣。但係佢唔記得，佢以前跟嗰班老細，市值成千億；而佢老人家，一公一私兩個荷包加埋，都未必有廿億。

Felix Cheung，就係今朝我同Rachel提過嗰個貼牌機公司老闆。所謂「貼牌機」，其實係大陸用語，意思就係買一啲細廠出嘅手機，輕輕咁modify過個form factor或者spec，有時甚至只係就咁改過個名，然後就當自己嘅產品出售。Felix Cheung呢壇嘢，就係向美國DC Comics，購得某卡通人物嘅使用權，然後出手機嘅公司。

我之所以形容佢為「火水」，係因為呢個Felix Cheung喺行頭內出晒名，次次傾呢類刁，都能夠安然cap水走；接佢手嘅通常都損手爛腳，執返嚟間公司都非常雞肋。可以話，佢賣得嘅生意，通常都冇死錯人 — 接手嗰個一定死。

我唔擔心，份意向書裏面會有地雷，反正都係齋吹嘅文件。我擔心嘅係，Simon對呢類case一向都雷厲風行、話買就要買、有時甚至無視我哋係「Due D」（Due Diligence；盡職審查） 嗰陣發現嘅問題。佢之所以今時今日都未舐鑊金嘅，全因為佢夠運：我哋發現嘅問題，最終都冇影響單刁或者生意運作；所以補咗鑊就move on。

當Andrew向Simon查詢入股嘅內容嗰陣，我有時間細心咁望一望份LoI嘅內容，其中有一條，係話喺呢單刁嘅洽談過程中，所有有關法律顧問服務嘅支出，均由我哋公司支付。

「Simon，」我打斷佢同Andrew嘅說話。「唔好意思呀，我想問吓：我哋入股佢間公司，我哋仲要幫佢俾埋律師費呀？」

「係呀！」Simon氣定神閒。「咁我哋話晒都係上市公司，佢哋呢啲公司仔，未必請得起律師幫佢哋跟文件；你知道我最怕同蠢人傾生意，一陣佢連入股嘅technical details都聽唔明，盞浪費時間啦！搵個律師幫佢睇吓文件，使得幾多錢吖！」

Felix Cheung個撚樣，早兩個月先入咗件貝沙灣，周圍同人晒緊命；你驚佢唔夠錢俾律師費？！

公司M&A談判嘅最大目的，就係要喺談判桌上，傾一個最合乎股東利益嘅刁返嚟；如今你出錢幫對手請個談判專家嚟搵自己笨柒，我真係唔知邊個係蠢人囉……

「如果佢搵JSM，每次同我哋傾嘢都開兩個律師跟出跟入、幫佢睇埋文件的話，」我繼續好冷靜咁同佢分析。「分分鐘可能一百幾十萬埋單喎。」

Miranda之前都係「孖記」嘅solicitor；佢哋個「價目表」，我點會唔知。

「唔會嘅，佢都係搵個律師仔睇吓文件啫；」我唔知Felix Cheung同Simon落咗啲咩藥，搞到佢咁聽教聽話。「幫佢搵我哋用開嗰幾間其中一間咪得囉！俾盡佢咪十萬八萬囉！就咁話啦！」

十萬八萬唔係錢咩？！十皮嘢慳返佢留返俾你個仔日日數都好吖！你咪等佢早啲領悟吓，十皮嘢可買幾多條春卷囉！

既然佢老人家講到咁，我再出聲的話，就真係買板唔知埞喇。

然後我哋傾埋其他手尾嘢；還好，冇乜鑊氣。

當我哋散會嗰陣，Simon叫住我同Henry：

「Alan、Henry，今個星期五跟我上珠海。」

「上去有乜搞作呀？」我問。

「郭總個friend張總，喺中山有幾間鋪，我想去睇睇。即日來回，冇乜嘢嘅。」Simon答。

即日來回都還好，反正我每日九粒鐘你都埋晒街鐘㗎啦，你話點咪點囉，老細！

午飯時間，殯儀館酒店coffee shop。

我哋四個落咗去北角「殯儀館酒店」食lunch buffet。每個月一次，我哋都會約埋一齊食buffet，提醒自己雖然踎喺柴灣工業區返工，我哋話晒都係上市公司高層。

「邊有人咁做嘢㗎！呢間上市公司嚟㗎！」Andrew仍然憤憤不平。「你估仲係九十年代喺華強北𢱕石仔嗰陣咁一言堂咩！唔使同股東交代呀？」

「所以佢咪請我哋返嚟抿屎囉！」Henry笑笑口咁講。「你張糧單個備註寫住『抿屎金』㗎！」

「妖！人哋仲食緊㗎！」Rachel抗議。「可唔可以唔好咁核凸呀你！」

「佢使鬼同股東交代咩！」我一邊食住雪糕一變講。「街貨歸晒邊，五號仔一分鐘嘅turnover多過佢一年。佢兩公婆同佢幾兄弟又揸住大部份股份，佢喺AGM當眾揈賓周都冇人夠票反對啦！」

呷緊茶嘅Rachel聽到之後，kit一聲笑，我幾乎俾佢啖茶噴中。

「佢當眾揈賓周就冇乜所謂呀！佢夠長先算啦！」Andrew個樣有啲擔心。「最怕佢繼續暗啞底搞呢啲小動作、然後踩晒屎我哋先知，咁就仆街喇……」

「所以我死人都唔喺份年報度落我個名㗎，」我笑住答。「有乜𠵱郁，CFO同FC呢啲有份vet數有份簽名嘅，負責坐監㗎嘛！」

「屌你啦！」Henry好大反應。

「點都好啦，有得閃好閃喇！」Andrew嘆咗口氣。「趁個市唔係太差，搵個好『竇』慢慢坐穩，好過呢邊沉船先嚟you jump I jump呀！」

佢咁講完，我地三個都唔識答佢。

仲未去到呢個地步呀……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