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二十一）

Renee會調去上海升職做account director。

以好朋友嘅角度而言，呢個係非常鼓舞嘅消息。Renee努力工作多年，呢個升遷係佢應得嘅；我都戥佢高興。

但同時地，我隱約見到兩個問題。

一，佢從來冇同我講過呢件事。Throughout整個嘅「過檔」過程，佢一直都強調「我哋坐埋同一條船」；但係佢冇同我講過，佢會跳船 — 上海同香港理論上係同一間公司，但係我哋嘅業務完全獨立，談唔上「同一條船」。

二，我喺一個新環境中，失去咗最重要嘅盟友；我要喺呢間公司企得住腳的話，我應該點做？

我當年讀嘅係「政治」，唔係「辦公室政治」；可唔可以唔好搵啲咁嘢嚟煩我……

星期二下晝，會議室。

跨部門小組會議。我一直以為，只有政府先會有呢家嘢，原來唔係；只怪我見識少。

開會嘅有我、Richard、Ophelia、Renee、Winnie同埋Philip；名乎其實跨晒唔同管理範圍。

「大家都應該知道，Xueqin下星期二會嚟香港啦；」Richard先開聲。「根據客戶嘅要求，我哋要幫Xueqin嚟一個full day interview；我希望大家可以pitch八至十隻top stories。」

「唔好意思呀Richard；」我鼓起咗呢世人最大嘅勇氣，問一個蠢問題。「我唔係好知Xueqin係邊位，睇咗幾十個email都唔知大家講緊乜。」

我實在冇本事拆開佢哋堆email嘅Da Vinci Code；我又唔係Dan Brown，點Q知咁多唧。

「又唔怪得你嘅，大家啲email都好似寫coding咁；」Richard笑一笑，然後開始解釋。「Xueqin係S記嘅Head of R&D，雖然佢坐北京，但屬於S記美國總部嘅國際級人物。根據Goneril俾我嘅直接要求，我哋要盡量full晒Xueqin嗰日嘅schedule，要佢不停接受訪問。我counter propose咗八至十隻top stories。」

根據我哋同S記嘅合約，我哋一年最少要幫佢哋pitch八十至一百二十隻top stories。所謂「Top Story」，根據S記美國總部嘅標準，簡單而言，係一隻佔半版（日報）或者兩頁（刊物）以上、標題或副題有提及S記或者受訪S記要員嘅名稱、同埋內容有三分二要圍繞上述兩者嘅新聞文章。如果fulfill唔到呢啲要求，就要經S記嘅公關部去審核，否則只能當一般news clippings。

Top Story同News Clipping對我哋而言最大嘅分別，係收嘅價錢。

我一邊聽Richard嘅解釋，一邊留意同我一齊開會嘅同事；我發現，當Richard講到「八至十隻top story」嗰陣，Ophelia開始面青……

跟住，Richard俾咗份我哋要target嘅media list俾我哋；我一睇，原來大部份都係regional嘅英文報章同埋電子傳媒。

「Richard呀……我覺得，呢份名單嘅media，我冇乜信心佢哋會buy我哋個idea……」Ophelia吞吞吐吐咁講。

「我都明嘅，」Richard答佢。「但呢啲係個客嘅直接要求，我哋點都要試試。」

喺呢個時候，我講咗句令Richard、Ophelia同Renee都望住我嘅說話：

「冇問題吖！Piece of cake！」

佢哋之所以望住我，係因為公關嘅老毛病發作：怕記者。

「Brilliant！我鍾意你呢種態度！」Richard笑一笑望住我。

「咁好吖！」Ophelia喺佢將名單度剔咗幾剔，然後遞俾我。「你就負責呢三個啦！你寫好個pitching email就俾我approve啦！」

我望一望佢俾我嘅名，係《Asian Wall Street Journal》、《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同埋《CNBC》。佢覺得我大隻講口爽爽，諗住俾三隻最難嘅我去pitch，然後睇我出醜。

「你要我pitch呢三間唔係問題；」我輕描淡寫咁答佢。「但我要用我自己嘅方法去pitch。Story angle你可以開俾我，但我唔會用你哋嘅pitching material同email。」

「咁唔啱規矩喎！」Ophelia答我。其實從佢面青開始，我已經有少少睇佢唔起；果然，又係事事講規矩嘅新加坡人作風。

「你可以選擇要top stories，你可以選擇要規矩；」我再答佢。「但你唔可以兩樣都要。」

當Ophelia想繼續反駁我嗰陣，Richard開聲：「好，你同啲記者熟，我都想睇吓你嘅方法，或者對我哋未來嘅pitching有幫助。」

「冇問題，交俾我啦！」我好整以暇。如果有太陽眼鏡，我諗我會戴住講。

我之所以夠膽咁串嘴，其實我有我嘅道理。

Media Relations係我嘅強項；
Media Relations係我嘅強項；
Media Relations係我嘅強項。
（都係好很重要所以都係講三次。）

喺我咁多年政治助理/公關生涯裏面，Media Relations就好似我把「絕世好劍」一樣。有兩樣嘢從來都唔會出現喺我身上：第一，溝唔到嘅女；第二，pitch唔到嘅記者。

公關係一個面對記者嘅行業。但同時地，好多「著紅褲仔」出身嘅公關，暗地裏其實係好怕記者；特別係要pitch一啲比較大型或者海外傳媒嗰陣。Ophelia無疑係比較「騰雞」嗰個，但唔係唯一。

「公關怕記者」呢樣嘢，喺運作嘅層面上，亦都有一定嘅事實基礎，並唔係公關們空穴來風嘅恐懼。喺我跑記者嘅早期，我啲「阿姐」就不斷咁教育我，唔好信公關，亦唔好同公關混得太熟落。好多時，我都見到佢哋，甚至其他傳媒行家，對公關嘅pitching還以好唔客氣嘅拒絕、甚至掟電話。

再加上，公關嘅nature係以客人為本 — 梗係啦，邊個俾錢你先？！喺公關嘅pitching email同story angle呢類「公關稿」式嘅文件裏面，清一色都係一啲隱惡揚善、將客人捧到天上有地下無嘅吹捧之詞；試問，稍為有求證精神嘅記者，見到呢啲「擦鞋文字」，又點會唔扯火吖！

如果佢哋真係照單全收咁寫晒出嚟，就真係飯碗不保喇。

我並唔係咩「萬人迷」，亦都唔係相識滿天下、個個都要俾面我。只不過，當我處理Media Relations嘅時候，特別係pitch story嗰陣，「客人」呢個因素會俾我完全排除喺equation之外。

我梗係唔會戇鳩到任個記者寫啲負面嘢俾我個客啦！只不過係，當我開個story angle俾記者嗰陣，我唔會好似其他PR咁，捧到個客天花龍鳳；相反，我會從受眾（記者以至讀者）嘅角度出發，確保隻故仔過得到佢哋，亦過得到我個客。

最緊要嘅係，公關永遠將自己放喺個「我去求記者」嘅位置上，每次pitching都幾乎要跪地求饒咁滯。唔怪得晒啲公關，因為佢哋好多都未坐過報館；唔知道其實呢啲story pitching，其實都幫到好多記者。

每一份報章、每一份刊物，都有一個週期，就係由呢一期書埋版、到下一期書截稿嘅一段時間。用一個投資述語嚟講，每個記者喺呢個週期嘅開始，都有個「Negative Carry」，就係佢哋一定要有一隻至數隻不等嘅故仔要交、有一定嘅版面要填滿。

所以，所謂「公關求記者」其實只不過係片面之辭；真相係「家家有求」，大家都有個task要追。呢個時候你pitch個記者，其實係俾個選擇佢，唔使佢諗下期稿諗到搲爆頭。

當你理解呢一點之後，media pitching其實就唔係咩難事。只要你開啱個angle，然後提供一個「中肯」嘅VoOL — 記者報導要「中立」，佢哋好多時都要一個Opinion Leader或者業界人士，去俾一個中立嘅comment。而我手頭上，永遠都有幾個呢類嘅OL提供俾記者。當你集齊以上嘅條件，media pitching除咗一啲都唔難之外，仲係一個好好結交記者朋友嘅機會。

我寫完三個pitching email、send咗之後，施施然落樓買咖啡兼煲煙。半個鐘後，我再打電話去follow up；果然不出我所料，三位記者除咗訪問時間安排同少少角度微調之外，全部都應承晒。

我後來先知，呢個project公司開價一萬銀一隻top story；我呢三個電話幫公司賺咗三萬銀。

我返到公司，報咗呢個「好消息」；Richard同驚青嘅Ophelia都好滿意。

坦白講，如果我冇信心的話，就唔會喺呢個位「逞英雄」啦！你估我仲係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嘅hotshot咩。

令我有少少意外嘅係，Winnie都成功pitch到《南早》去take up呢隻訪問。SCMP負責呢個版嘅嗰位外籍記者一直都以「麻撚煩」見稱。Winnie能夠喺短短時間之內搞掂佢，睇嚟除咗串串貢之外，都應該有啲料到。

晚上九點，銅鑼灣恩平道某樓上吧。

Renee都係時候同我交代吓佢去上海嘅事。

「放心喎，我又唔係掉低你辭職；」Renee飲緊佢嘅Jack Daniel on the rock。「我雖然調上上海，但唔會完全脫離香港嘅；我哋都仍然喺埋同一間公司、坐埋同一條船。」

「講就係咁講，但你個人始終都係喺上海；」我飲緊Kalua on the rock，今日冇心情飲威士忌。「同我哋之前傾好嘅嘢有啲出入喎。我而家連新環境到未適應你就要走……」

「唔係吖，你適應得幾好吖！今日Ophie都俾你將軍抽車啦！」Renee笑一笑。「我其實都唔會長駐上海，時機一到，我就會返嚟。」

聽佢咁講，向來政治敏感嘅我，突然諗到啲嘢。

「你想借刀整死Yvonne？」我問佢。

Renee冇答我，但係俾咗一個有啲陰險嘅笑容。

我連櫈都未坐暖，你就搵啲咁嘢玩，唔撚係啩.jpg……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