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37）

口爽荷包𣲷

細個嗰陣睇《數風雲人物》，睇過一個有關美麗華酒店嘅故事：話說佢嘅創辦人楊志雲在位期間，酒店經常都客滿、好少有吉房。箇中原因係因為，楊志雲賣房永遠賣 110%；於是減去臨時有事放飛機之類嘅 no show 客人，美麗華酒店永遠 100% 客滿。

喺 2009 年，任何最 19 嘅公關公司，除非唔夠嘢撈，否則都起碼賣緊 150% 嘅最大輸出公率。因為班老細，從來都唔會理會夠唔夠 manpower 去做嘢，總之有生意就接，話撚之你死。當年喺 Soliloquize，我一個人湊晒公司兩個最大嘅 account，仲要俾人捽 paperwork，都冇人會可憐吓我。

一個唔肯死而後已嘅公關，基本上冇人會當你係真正嘅公關。「有前冇後、做死罷就」係公關嘅格言 — 雖然，我哋從來唔知為乜做死。

喺成功搶佔咗 Daehwa 呢個大客戶之後，上述嘅情況，好快就會係我公司出現。唔同嘅係，我冇咁多人手去攤薄嘅工作量。

睇嚟，係時候搵我個金主攞 budget 請人……

十月尾，公司例會。

係時候同公司班女人交代一吓，究竟嚟緊嘅日子，公司會發生乜事。

所謂「交代」，其實係種公關手法。赤裸裸嘅真相就係：大家快啲有仔飛仔、冇仔返屋企交代身後事、有得食好食、有愛造好盡造。因為根據 Patricia 分配俾我哋嘅工作量同我哋現時嘅人手比例，係未來半年內，大家都會既唔得閒死、更唔得閒病。

Daehwa 個 PR plan，除咗嚟緊嘅十一月得一個 event、比較 hae 少少之外，其餘嘅月份、一直到出年五月，都會 chur 得我哋好盡。

坦白講，辛苦就一定辛苦，但我真係冇諗住做死佢哋。要知道，一 team 人埋到班合作到，其實唔容易。咁辛苦埋晒班磨合好晒，然後就只係做死（辭職）佢哋，實在非常唔化算。所以，我都諗住開新嘅 headcount 請人。不過點請、請幾多、請幾高，都要同佢哋傾吓先知。

「嗱，今日開呢個會呢，理論上係好消息嚟嘅；」我一邊派 Daehwa 嘅 PR plan 俾佢哋睇、一邊落定藥打定針。「我哋同 Daehwa 嘅合作落實咗，你哋手上嘅 PR plan，就係我哋未來半年攞到嚟做嘅 project。」

「理論上……」Jessica 最快反應。「咁理論以外嘅實踐呢？」

「實踐呢方面呢……」我壓低聲線。「就係大家未來六個月唔使指意有得早放工。我會盡量維持一日俾半個鐘你哋食飯沖涼，一個月盡可能放你哋返屋企一晚，但唔保證做得到……」

Queenie 用一個不能置信嘅 O 嘴神情望住我，眼開始泛淚光。Winnie 輕輕拍一拍佢、同佢講：「你老細講笑咋，笑吓啦」佢喺咁倚笑咗一笑，顯然未能完全釋懷……

「有生意做當然係好事，Deahwa 咁大個客，對我哋公司個 credential 非常有幫助；」作為揸 fit 人嘅 Winnie，當然識得講啲好大體嘅說話。「不過，我哋亦都要面對一個好重要嘅問題，就係目前我哋手頭上嘅工作量，再加埋 Daehwa 的話，我哋目前嘅人手，唔足夠應付所有嘢。」

「我同意，開 headcount 係我目前嘅計劃之一，」我接住講落去。「不過，大家都知道，公司仲有其他嘅股東。喺合作協議上，我哋如果要開新 headcount 的話，要先得到佢嘅同意。而要得到 Simon 嘅同意，唯一嘅方法，就係有晒計劃有晒理據去 backup 我哋請人嘅決定。所以，我要大家諗一吓，你哋手上面嘅 project，究竟要請幾多人返嚟幫手。」

「我哋手上嘅 cosmetic、online game、deluxe brands、兩個商會、Rachel 姐嘅 gadgets、地主一號、仲有啲 on and off 嘅 project、仲有……」Jessica 數家珍咁數緊手指。不過，佢唔數我都差啲唔記得，原來我哋已經有咁多客。「再加埋呢份 excel 表嘅 Daehwa 嘢……四五個左右啦！請四五個人幫手，就應該做得掂喇……」

佢的確係獅子開大口，但唔係完全冇道理。就算我聽日出 ad 搵 headhunter 請五個人返嚟，都唔會有人坐喺度鳩流流冇嘢做。

「數你唔係完全計錯嘅，請四五個人返嚟，我都唔會用唔著。」我答佢。「不過呢，你對我哋嘅投資者 Simon Wang 嘅認識實在太淺喇，你冇秒秒鐘幾百萬上落嘅生意，你都唔使指意佢會批個 budget 俾你一次過請咁多人。更何況，現階段一開波就請四五個人，溝淡晒個 profit margin，就算 Simon 肯，我都未必肯囉。」

「你咁問我咁講啫……」Jessica 扁嘴。「你係老細，你話事啦！」

「四五個就真係多咗啲，」Winnie 再睇一睇份 plan。「三個啦！三個就差唔多喇。我哋應該要有一兩個長睇 Daehwa 嘅 headcount，只係負責 Daehwa 嘅 project。咁樣對客個邊、同對我哋都好。」

「咁就當住三個先……」我喺 notebook 度 mark 低佢。「三個咩位置呢？」

「唔……」Winnie 好認真咁思索。「一個中層管理，專責 Daehwa account 嘅；另外兩個 junior，最好有啲經驗嘅，不過唔係一定要，最主要睇吓個人醒唔醒目……」

「老細，我有個提議，」甚少答嘴嘅 Queenie 舉手。

「唔使舉手嘅，講就得㗎喇。」我笑一笑。

「如果請 AE 的話，可唔可以起碼請一個男仔？」佢解釋。「好多時出 event，最好都係有個男仔幫手。有時啲嘢真係好重，有時有啲場合，有個男仔會好啲。」

「Good idea!」我讚佢。「我都正有此意，呢間公司陰盛陽衰、陰氣太重……」

「你鍾意靚女吖嘛！」Winnie 啤一啤我。「成日話靚女唔做得都睇得吖嘛！再唔請男仔，以後你負責搬嘢囉老細……」

請，我梗請㗎！請個小奴隸，總好過我做小奴隸先囉。

（但係靚女優先係冇錯㗎喎！我可以 train 到個樣靚身材正嘅靚女成為好 top 嘅公關，但我唔可以 train 到一個好 top 嘅公關成為樣靚身材正嘅靚女喎……）

剩返落嚟嘅，就係諗啲好說話、𠱁掂我個孤寒鐸「天使」Simon 科水……

兩日後午飯時間，怡東會。

我約咗 Simon 食晏、順便搲 headcount budget。唔知點解，即使係講緊投資，我仍然有種揮之不去嘅乞錢感覺……

喺錢銀上面，我係個自尊心幾強嘅人，我好怕呢種去問人攞錢嘅感覺。有時候，就算去會計部 claim patty cash、或者 claim 車錢，我都有呢種感覺。

「唔好意思，隧道塞車遲咗，我啱啱先喺皇崗過嚟；」遲咗十五分鐘嘅 Simon 劈頭第一句就係道歉，實屬非常少有。「嚟啦，我哋叫咗嘢食先慢慢傾！」

我哋叫咗個商務套餐 — 進步咗㗎喇，以前嘅佢齋坐唔食、傾完起身走都試過呀。點好菜之後，佢拎咗份文件俾我睇。

「基金會嘅 auditor 睇過你盤數，」佢笑口噬噬咁同我講。「計埋 Daehwa 嘅 retainer 同佢嘅 projection，你間公關公司而家市值過百萬㗎喇！」

是咁的，根據我哋嘅天使投資協議，我每個月都要將做好嘅數交俾佢，好似交 report 咁。所以喺小說嘅背後，公司除咗清潔阿姐未出場之外，其實仲有一個每日返半晝嘅會計、幫我搞入數之類嘅 bookkeeping 嘢。只不過，我冇諗過 Simon 真係會睇呢啲報告，佢平時連上市公司嘅 balance sheet 都懶得睇。

一百萬？原來我咁樣玩玩吓，喺過去嘅一年，帳面都叫做「搵咗」成球。雖然，帳面嘅嘢，真係好虛無，隨時可以變成一文不值。但係當我知道自己係間市值過百萬嘅公司嘅老細之後，又真係有啲飄飄然嘅。

舊年呢個時候，我仲愁緊究竟搵工好定創業好；人生……

「係呢，公司近期啲運作ok嘛？」Simon 問我。

「運作大致上冇問題，其實都係基本嘢啫，」我答佢，開始講我今日嘅目的。「不過呢，因為 Daehwa 香港係個大 account，我目前唔夠人手去做，所以想攞 budget 請人，睇吓你意思點。」

「請人好！夠生意就應該請人擴充吓喇！」佢點頭。「趁而家個市仲未好返晒，平平哋幾千銀搵個 U grad 返嚟幫手執頭執尾啦！再唔係，去啲大專院校，搵有關嘅 department 傾吓，同佢哋合作啲 internship program，咁就有免費勞工𠻹！」

貴人事忙，近年我開始記性唔好，唔記得呢條友我識咗咁多年，一直都係 cheap 喱一件，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問題係，我要嘅唔單只一個跑腿咁簡單，」我開始解釋我嘅 idea。「Daehwa 呢個 account，其實係幾 techincal 嘅 account，我需要一個有經驗嘅中層做 account lead、一個專職負責文案、另外兩至三個負責 ground work 嘅基層員工。我諗，我需要五個人黎擴展我嘅業務。」

開口開五個，打死狗講價後批三個，呢條係我心中嘅數。

「五個？咁多人做乜？」佢有少少嘻皮笑臉嘅問我，個死款好似 Richard Ong 個仆街咁。「你諗住去搞革命呀？呢個年代做生意，邊使咁多人㗎！」

「其他行業我唔知，但 PR and Marketing 嘅生意，仍然係以人為本；」我答得佢有少少倔，可能係佢嘻皮笑臉嘅制約反應。「講到尾，我哋都係做 communications 嘅生意，唔係一啲可以俾機器或者程式取代嘅嘢。呢班人，有佢哋嘅存在價值，唔可以求其搵啲嘢嚟代替。」

「我明你講緊乜，我同意㗎！」佢收起佢嘅笑臉、比較認真咁答我。「不過，我哋投資嘅，係講 result oriented。你啲伙記，要做通才、要一個人可以負責幾個人嘅嘢，咁先有存在價值；否則，佢哋就會被淘汰，你又可以換過一批新嘅。咁樣先可以汰弱留強、組成最強嘅團隊。莫講話做生意，其實呢個年代整個社會都係咁運作。」

Result oriented，仲難聽過粗口。香港人講 result oriented，其實就係想搵你笨柒、要你做免費嘢或者份外嘢。開口埋口就話汰弱留強，大佬呀，人哋美國玩呢樣嘢，炒個負責人分分鐘補成幾個月糧㗎！你喺香港兜走個伙記，賠得嗰一個月又話 result oriented，打你工就真係折墮咯。

屌罅星我啱啱先講緊一個團隊要花好所時間去磨合，你而家走嚟同我講要玩 The Apprentice 淘汰制……

「你第一次做老闆，仲未調校到自己嘅思想定位，有時候難免會喺員工角度去諗嘢；」佢見我冇出聲，於是繼續講。「員工 by nature 係鍾意偷懶、覺得少做少錯、唔做唔錯，佢哋從來都唔會付出 100% 嘅努力。你要用方法迫出佢哋真正嘅潛力，令佢哋全心全意為公司付出、以公司嘅成功為自己嘅目標、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我依稀記得，呢堆廢話，係佢當年喺上市公司嘅大陸網站度，寫埋一堆鳩吹自己成功經驗嘅廢文當中嘅 excerpt。事隔幾年，我又一次好似以前咁，俾機會佢對我鳩噏「訓話」；真係冤孽。

「唔使對佢哋咁好㗎，你有出糧俾佢哋㗎嘛！呢個咩時勢呀？周街都失業人士、幾千蚊請個文員，排隊見工都唔見龍尾呀！」佢講得性起，完全收唔到掣。「平時冇乜嘢做，就臨放工六點左右 call meeting，唔好俾佢哋咁準時收工。星期六 OT 冇問題㗎，咁啲嘢做唔晒就要繼續做㗎啦！唔好硬性規定五天工作，咁你就會多返好多 manpower。真係太多投訴嘅，咪年尾俾多半個月花紅囉！反正而家都冇公司蠢到會出雙糧㗎啦！有錢收，啲人就冇聲出㗎啦！」

我終於明白，當年佢係點樣嘅心態去管治我哋呢班為佢賣命嘅人喇……

「嗱，講到尾，Daehwa 都係間跨國公司、Infinity 嘅第一個大 account；如果我唔俾你開新 headcount 的話，你點都唔會服氣㗎喇！」佢 roundup 佢嘅決定。「兩個啦！我俾你開兩個新 headcount。人選方面，我唔會過問，你自己揸主意。總之搞掂之後，就好好哋做生意賺錢喇！我睇好你㗎！」

食完餐晏，揸車返觀塘嗰陣，我心裏面盤算：如果 Daehwa 嘅生意順順利利、公司一步一步上軌道的話，我要盡快發 convertible bond俾Simon、開個辣少少嘅條件、然後高少少息，等佢知難而退、寧願 cash 走人……

我好感激佢對我嘅「提攜」，不過感激還感激，道不同不相為謀，無謂日後為咗佢哋屎忽鬼性格而炒大鑊。

Headcount 總算攞咗喇，俾心機捱世界啦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