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28）

Hamlet

「識人好過識字」，呢句嘢喺中國大陸當然冇錯。咁多年都係咁，我十六七歲第一次去中國旅行，已經深深領教過呢個「大道理」。

今時今日嘅香港，乜 Q 嘢都講同中國「接軌」，「識人好過識字」呢啲「國粹」，當然有殺錯冇放過。萬事都有個起點，究竟香港嘅商界，由幾時開始識人好過識字呢？

唔計六七十年代老一輩嗰啲，九七之後，公然識人好過識字嘅，應該係北京奧運之後。因為京奧令好多人有種「中國真係好強大」嘅感覺，港豬非常受呢套；所以加快中港融合嘅速度、極速學晒人哋啲衰嘢。

作為一個喺美國生活耐過喺香港長大嘅人，我討唔討厭呢套？非常討厭。但作為一個 hopeless pragmatist，我只係一心想建基立業。做道德榜樣嘅嘢，留返俾左膠；我決定「入鄉隨俗」。

If you can’t beat them, join them. 所以我咪 join 咗個老連咁大嘅商會、自己落場玩「識人好過識字」囉！

九月下旬某日中午，Joseph 嘅 office。

之前我仲以為，做會應該冇乜嘢做 — 所謂嘅 ExComm，一個月先開得一次會，he 荷霞 hae 嘅嘢，有乜嘢做唧？！點知，原來我錯得好緊要。連就職禮都未嚟，我同 Joseph 就已經平均每星期要碰面一次傾嘢；老老實實，其實做會係件非常 time-consuming 嘅事……

「嗱，呢個就係我嚟緊半年嘅 agenda；」Joseph 遞咗份文件俾我睇。「我哋個會之前其實比較少動作，我希望改變呢個慣常嘅做法，日後積極啲、搞多啲活動。長遠嚟講，我希望招收多啲活躍嘅會員，喺行業內增強影響力。」

我好少讚人，但 Joseph 喺會務上面，的確比較進取同積極。如果換轉係我個天使投資者 Simon 的話，就只會諗點樣用個會去出風頭、點樣出席多啲頒獎禮或任何可以上台嘅活動，令到會費個 ROI 高啲……

IT 會個躲雖然響，但亦都沉寂咗好一段時間。係時候要個好似 Jospeh 咁鍾意「搞事」嘅人揸旗、去搞返旺個市。

「你個 agenda 都好進取吓喎！」講嘢嘅係 Hermann，新登場人物。「我哋夠唔夠 capacity 去做咁多嘢？」

Hermann 係 Joseph 無論內外公私嘅好朋友，同時亦都係 IT 達人。講 profile，佢可能比 Joseph 更高，但個人就比較低調，好少衝出嚟攝位。但係熟悉佢哋嘅圍內人都知道，Joseph 每決定一件事，都一定會問 Hermann 嘅意見。

Hermann 嘅參與，又再一次證明我嘅理論係啱嘅：任何高層次嘅管治、不論牽涉政治與否，都係用人唯親嘅世界。Hermann 固然係叻仔，但就算佢係個庸才，Joseph 都會搵佢而唔係搵個學富五車嘅 KOL 嚟幫手。點解？你唔係自己人的話，你叻對我嚟講有乜用？

政治，無論係辦公室、商會定係刀光劍影嘅真政治，「Loyalty」都係唯一嘅要求。「用人唯才」呢啲 slogan，只係用嚟坤一啲未上位嘅 wannabe 去做牛做馬。

咁當然，我講得咁口響，係因為我都有份坐喺呢個「smoke-filled room」度開會，即係我都係 inner circle 嘅人。

「Capacity 嘅嘢，迫出嚟嘅啫！」Joseph 半開玩笑咁嘅口吻。「咁大個公關坐喺度，要驚都係佢驚先啦，哈哈！」

「超！多啲嚟密啲手啫，有乜好驚？！」我都半開玩笑咁答佢，雖然心底少不免有啲𢯎𢯎哋嘅感覺。「我就咁睇，差唔多一個月一個 event 喎，先唔好去諗我會唔會冧檔，其他嘅委員 ok 㗎喇？佢哋真係有咁多時間陪我哋癲？」

「呢層你放心，其實我都諗過晒；」Joseph 解釋佢嘅諗法。「我打算喺 ExComm 當中，再開幾個小組。小組都係圍繞唔同嘅 topic，每個小組都有唔同嘅召集人，佢哋會負責有關 topic 嘅 event 內容，到時佢哋會 provide 啲料俾你去做嘢。由於每個 topic 都係由唔同嘅委員負責，所以唔會有某一兩個委員會連續做幾個 event 嘅情況出現。不過，你就另計啦！哈哈！」

講真，我怕乜做？！打開門口做生意，我係咪都要做㗎啦！冇嘢做就話腳軟啫，有得做，我開香檳都嚟唔切啦。

「係呢，你今日會唔會俾埋 finalize 咗嘅委員名單我？」我問 Joseph。「都係時候去準備就職典禮嘅嘢喇，我要個 list 俾啲同事去做嘢。」

「係喎，差啲唔記得𠻹……」佢遞咗份表俾我。「Confirm 晒㗎喇，你俾你啲同事去安排啦。」

我下意識睇吓名單上面嘅人名同公司名，其實大部分人我都認識，就算唔識都聽/見過，好快就會識。但係有兩個名吸引到我嘅注意力：Daehwa Hong Kong 嘅 Patricia Leung 同 Alfred Cheng。佢哋嘅 title，係 Corp Comm Director 同 Marketing Director。

喺我離開 Soliloquize 嘅兩年日子裏面，Daehwa 並唔係完全風平浪靜。當年嘅 GM 都先生，喺兩年任期屆滿後，就轉咗去 Daehwa 台灣做揸 fit 人。我嘅頭號死敵、一直靠阿都撐腰嚟狐假虎威嘅 Gruoch，喺失去靠山之後，敵唔過兩個 cat 嘅揸 fit 人聯手搞嘅政變、掃地出門。

仇人仆街當然係食花生嘅好日子；遺憾嘅係，我未能參與其中，親自喺佢面前小鳳姐上身。商場冇永遠嘅敵人，呢條八婆例外。

「呆晒咁嘅？份名單冇咩問題嘛？」Joseph 見我諗到入晒神，於是幫我招魂。

「哦，冇問題；」我亦唔方便同佢解釋，點解我會靈魂出竅。「我返去叫同事安排啦。係呢，就職典禮之後嘅晚飯，你有安排未？」

「我喺國金軒訂咗房㗎喇，」Joseph 答我。「我諗住到時…………

佢一直答緊我嘅問題，我又繼續魂遊四方、諗一個困擾咗我好耐嘅問題……

同日下午，自己 office。

同 Joseph、Hermann 開完會、食埋晏之後，我返咗公司做嘢。

我將 Joseph 俾我嘅委員名單 make 咗個 copy、交咗俾 Winnie 安排就職禮嘅 logistic。然後，我就拎住名單嘅正本，返咗入房、繼續我嘅沉思……

究竟我諗緊乜呢？

好簡單：復仇。

作為一個少林寺永遠名譽方丈，我又點可能忘記，Richard Ong 喺幾個月前對我嘅一番侮辱？

出嚟撈嘅嘢，香完又臭、臭完又香。俾人潤幾句呢啲，真係閒過立秋；作為世界仔一件，其實我唔應該介意咁多。反正搵到錢就得，只要我可以維持我一直嘅高水平生活，佢點講我，真係話鳩知佢。

問題係，本座由讀 U 開始，一直斷斷續續咁黐住個政圈搵食，都算大半個行內人。行內人嘅習慣，不論好壞，其實我都沾染咗唔少。政壇嘅其中一大「習慣」，就係有仇必報、而且不擇手段。就算今日，要同我嘅頭號敵人坐埋同一條船、稱兄道弟，唔緊要，終需有日我會喺你背後插你一刀、要你十倍奉還、嘔凸俾我。

呢個世界上，從來冇我報唔到嘅仇，只有我暫時未報嘅仇。

更何況，我從來未真正同 Richard Ong 搭埋同一條船，就算打緊佢工嗰陣都唔係。「道義」呢兩個字，從來都唔存在於我哋之間。

話晒大家都係斯文人，搵人斬佢幾刀嘅嘢，就算做到都唔會做。喺商業社會，真正嘅報仇，不外乎係令到對方有經濟上嘅損失。咁多年嚟，Soliloquize 嘅生意模式，都係既穩定又笨柒 — 佢哋有七成以上嘅收入，係來自集團旗下兩大客戶：S 記同 Daehwa。

只要將佢呢兩支拐杖是但攞走一支，我乜仇都報晒。

S 記呢間美國龍頭 IT 公司，有齊晒健全嘅美式制度。要成為佢哋嘅「供應商」，要經好多重手續、過好多關，唔係一件容易嘅事。再加上我同佢哋嘅公關揸 fit 人 Regan Fok 無甚交情，令到呢件事難上加難。但係 Daehwa 就唔同，南韓企業，當然充滿南韓嘅特色：人治。

喺呢個世界上，除咗一個大波長腿靚女向我拋眉眼之外，冇嘢比聽見「人治」呢兩個字、更能令我興奮。因為呢兩個字代表咗唔需要守規矩，只要我搵到「竅門」，只要我識走後門，我就可以長驅直進、為所欲為。

之前我做唔到呢件事，係因為 Gruoch 嘅存在，令到 Richard 佔咗先機。但 Gruoch 執包袱之後，Richard 亦都失去咗佢嘅靠山。Richard 之所以做到 Daehwa 嘅獨市生意，完全係因為 Renee 同 Gruoch 情同姊妹。但係而家呢對姊妹勞燕分飛，我喺外邊收到嘅風係：Richard 面對住 Daehwa 呢間四方西企業越嚟越高嘅要求，其實一直都疲於奔命。

機緣巧合，今屆 IT 會嘅 ExComm 中，我同 Daehwa 嘅兩個 director 坐埋同一條船。呢兩個 director，仲係直接掌管 Daehwa 嘅 PR and Marketing。呢啲高層次嘅交流，絕對比 Richard 呢啲早已經分定主客嘅交流，嚟得更有力 — 乜都唔好講，Richard 喺 Daehwa 班人嘅世俗眼光入面，係「下人」；但係我，就係咁高咁大、大家都係同一個商會嘅委員、「同僚」。淨係呢一點，我起碼高你幾格。

唯一未知嘅因素，就係 Richard 會點 defend 佢嘅弱點 — 我知嘅嘢，佢一定晨早都知。既然大家都睇到呢個弱點，佢一定有守護嘅方法；否則咁多年嚟，佢都唔知死咗幾多次。商場係一個講錢講利益嘅地方，一定唔會死錯人。佢能夠咁多年都冇事，必定有佢嘅辦法。

但點都好，幾個月嘅時間，我終於都搵到個切入點。

雖然，我仲未知道，細節上我要點樣運作。但係我感覺到，報仇嘅機會嚟喇！

O, from this time forth, My thoughts be bloody, or be nothing wor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