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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 Matters 帳戶已停用,請勿加入。如有興趣閱讀我的文章,請前往: https://www.patreon.com/herrfung Medium 累積超過一百萬 claps 嘅廣東話作者。小說 《當首爾仍是叫漢城的那些年》系列、《北角演義》、《初雪》、《中環遊戲》作者。

中環遊戲(24)

婚・約(上)

2009 年 9 月 12 日,中午十二點,大會堂高座婚姻註冊處。

喺眾多親友夾道歡迎下,我同 Winnie 步出註冊處,經高座往花園嘅長樓梯拾級而下,準備喺樓梯末同花園之間嘅位置影相留念。

Winnie 今日笑容好燦爛、笑得好開心,同平時對客嗰種皮笑肉不笑好唔同;一個女人係咪由心笑出嚟,你睇得出嘅。

只不過,如果時光倒流廿四小時、而 Winnie 又睇得到的話,佢而家未必笑得出……

事實上,喺過去嘅廿四小時、特別係過去十二小時,如果我行嘅每一步,稍稍有啲唔同的話,今日眼前所見嘅,就未必係大團圓結局。


W-5,星期一早上。

又走出一個失眠嘅晚上。唔記得由幾時開始,失眠經已成為常態。

大家所經歷過嘅「失眠」,究竟係點嘅呢?眼光光等天光?我唔係咁嘅,因為日常工作已經非常勞累,疲憊嘅身體喺靜落嚟嘅時候,的確會瞌著。但係,呢種咁嘅「淺層睡眠」,每次只能維持十多分鐘;於是,每個晚上當我撻落床之後,就不斷經歷「瞓著、扎醒、再瞓著」呢個過程。

婚期越近、失眠嘅情況就越嚴重。我唔理解,呢啲究竟係婚前恐懼症、定係銀美綜合症發作……

冇乜嘢做嗰日,我或者都可以喺下晝嘅時份,喺 office 瞌一陣。但係,做公關,你真係有幾何冇乜嘢做吖。

失眠造成疲累,疲累又得唔到適當嘅休息,會導致皮質醇分泌失衡、令壓力情緒升高;最直接嘅反應,就係個人好火咗好多。

「咁到時佢哋就會即場俾佢哋嘅 presentation 我哋,我哋就會幫佢哋 load 落電腦;」Winnie 喺例會同我解釋緊某個 event 嘅 logistic。「到時佢哋喺台上面俾 signal,台下我哋就會幫佢控制燈片……」

「咁我哋同台燈聲嘅人一齊坐埋喺控制台?」我問佢。

「Errrrr……」Winnie 嘗試喺自己部電腦度,搵返有關嘅 setup。「……我諗係啩……」

「你諗?」我望住佢。「咁到時唔係又點呀?」

「我一陣會同 venue 嗰邊 confirm。」佢答我。

「兩日後就 event,你而家先嚟 confirm……」我繼續發癲。「一陣去到先發現唔係咁,俾客鬧都事小,做錯嘢又要我去補鑊……」

「咁我咪話一陣會 confirm 囉!」Winnie 反駁。「晏啲再 update 你啦!」

「……」我仍然𠵱𠵱哦哦。「你兩個啲嘢又點呀?」

「冇……冇問題呀我哋呢邊……」Jessica 好明顯有啲怯。「所有嘢都 on schedule。」

「唔……」我望一望表。「冇事嘅話散會啦!Winnie 你留低!」

兩個妹仔聽到之後,好似俾人判咗刑但有得緩刑咁,同時鬆一口氣,然後次音速離開。

「你做嘢醒定啲好唔好呀?」𡁻開有癮,我繼續𡁻 Winnie。「佢兩個仲係新,就話柒吓柒吓啫,你係阿姐嚟㗎,唔好柒埋一份好唔好?!」

「咁我咪話咗轉頭幫你問囉,你使唔使咁燥呀?!」佢個樣有啲委屈。「家陣好大件事咩?!」

「我唔出聲就真係大件事喇!」我啤住佢。「你舐嘢一句唔好意思就拍吓籮柚冇事,我就有排幫你解話……」

「咁而家舐咗嘢未吖?!」佢都開始有啲火。「冇嘢我返出去做嘢喇!」我用手勢示意,叫佢快啲走。

Winnie 走咗之後,我喺房閂埋門煲煙 — 我知辦公室禁煙,但呢個場我最大,唔滿意咪同我投訴囉!

兩飛煙過後,頭腦冷靜返,我再諗返成件事。坦白講,其實都係雞毛蒜皮嘅小事,我都唔明我做乜咁燥。好似今日咁嘅事,呢兩三個星期都唔係第一次,每次我都衝住 Winnie 發爛……

究竟我發生咩事?


W-3,星期三晚上,屋企。

Winnie 喺佢屋企(三日後嘅外家)又搬咗一喼衫上嚟。仲有三日就結婚,佢當然要將佢嘅所有嘢搬晒上嚟我哋嘅屋企。由於我哋冇同居,所以佢要執嘅嘢都幾多吓。

雖然我哋呢輪嘅爭拗多咗啲,但表面上無損我哋嘅關係 — 到目前為止,我哋仍然控制得到,將公私分開。公事嘅嘢,喺公司炒完就算,放咗工唔會帶返屋企,所以冇隔夜仇。否則,以我哋呢輪爭吵嘅 frequency,捱唔捱得到星期六行入婚姻註冊處都係未知之數……

自從我老豆過身之後,原本訂好咗嘅港格夏宮酒席,都因為我阿媽嘅分咐取消咗。畢竟,我哋成族姓馮嘅都有孝服在身,亦都唔方便出席喜宴。幸好,未來外父外母體諒,未有怪責。

酒可以唔擺,但禮一樣要行、飯一樣要食,只不過由晚飯變咗午宴。我哋臨時臨急喺渣打皇上皇訂咗五圍,結婚當日註冊禮成後,就可以喺大會堂行過去食。雖然點講都冇夏宮咁 grand,但係好係醜都叫一場婚宴啦。

望住 Winnie 穿梭客廳同睡房咁不停執嘢,我再望住擺喺茶几上面我哋嗰對卡地亞白金婚戒。呢對金剛圈,幾日後就會生效……

喺呢兩個月嘅時間裏面,其實我有唔只一次嘅機會,可以同 Winnie 解釋一吓,當年我同 Chloe 嘅關係。我覺得,就算要冒住冇咗個老婆嘅風險,我都應該同佢講清楚 — 始終,我同 Chloe 嘅關係非比尋常,喺 Winnie 口中嘅「韓妹女朋友」,其實係我嘅老婆。雖然我哋分開咗,但一段咁刻骨銘心嘅關係,我覺得作為我嘅老婆,Winnie 應該要知道。

但我唔夠膽去搏,我唔想冒失去 Winnie 嘅險。當年失去諾妍所受嘅教訓,仍然歷歷在目;我唔想再犯上同一錯誤。

但如此一來,我就開始質疑我自己,究竟有幾愛 Winnie……

愛一個人,唔係應該坦承相對嘅咩?點解我會選擇隱瞞事實?

我開始覺得好迷失。


W-1,星期五黃昏時份。

長時間嘅失眠,令到我偏頭痛發作,成日都食住某隻強力止痛藥,個人亦都冇乜精神。

接近放工時間,我同 Winnie 今日都早咗收工。我就話冇乜嘢準備,但 Winnie 今日約咗修甲,然後夜晚返屋企陪屋企人。女人嫁之前嗰晚都好多手續同儀式要搞,當年嫁妹嗰陣我見識過。

雖然話,自從我哋拍拖以來,因為工作同生活習慣,我哋甚少會有一日見唔到對方。不過,Winnie 唔喺我身邊一晚半晚,冇乜大不了。但係,今日並唔係佢唔陪我嘅上佳日子,因為……

我講唔出因為啲乜;但我今日真係好想有人陪我……

「好啦,我要去修甲喇,你今晚自己搵節目啦!」Winnie 落車前同我講。「唔准搞第二個女人㗎!」

「……好啦,聽日見……」唔知點解,睇住佢落車,個心沉咗落地底。

我冇即刻開車走,相反,我停定咗㗎車、熄匙;我突然間唔知自己應該去邊。我腦海裏面,不斷重播我同 Chloe、我同 Miranda 行入教堂嘅場面。聽日,我又再次重複呢個動作……

好彩,電話嘅響聲,暫時將我帶回現實。

「喂,做緊乜呀?」電話中嘅一把男聲問我。「聽日大喜日子,今晚有乜搞作先?」

「冇呀……」我答佢。「不如出嚟飲返杯?」

「好呀!」男聲答。「老地方,先到先等。」


一個鐘後,亞士厘道某比利時酒吧。

同我通電話兼陪我飲酒嘅,係阿 Matt,佢係我唯一由細玩到大嘅老友。佢冇喺我嘅小說中出過場,因為佢同我小說裏面描述嘅生活冇乜關係。亦正因為咁,佢先至係我咁多年最珍貴嘅好朋友。

「點呀你,聽日又做老襯喇喎!」阿 Matt 同我傾閒偈。「做埋今次好喇!屌你!真係結婚結上癮呀?收心養性做個好老公啦!」

「屌你老味,一見面仲撚煩過我老母……」我笑佢。「又唔係叫你代我洞房,你驚乜喎!」

大家亂吹咗一陣之後,開始靜落嚟,我默默咁呷緊我嗰杯芝華士。

「好似有啲唔開心咁喎……」Matt 見勢色唔對,於是問我。「聽日好日子,仲有乜唔開心?」

我嘗試將我個腦裏面雜亂無章嘅思緒話俾佢聽。坦白講,如果呢個世界上有人可以明白我呢一刻嘅思緒的話,呢個一係 Christine、一係佢;唔會有第三個。Chloe 同 Colette 都未必可以。

「唔……」阿 Matt 皺一皺眉頭。「講到尾,你都係仲掛住韓國妹……」

我點頭。

「老友,你聽日結婚喇喎!」佢拍一拍我膊頭。「而家先搵啲咁嘢玩呀?」

「放心啦,我冇嘢喎!」我答佢。「講吓啫……」

「係就最好啦!」佢拎起杯酒。「衰嘢呢頭講呢頭散,飲杯!」我哋碰杯。

過咗一陣,阿 Matt 好細聲咁同我講:

「仲掛住人,咪去搵返人囉……」

我俾佢嘅說話嚇一嚇,抬頭望住佢。

「咁係吖嘛……」佢仍然堅持佢嘅說法。「如果我叫你唔好諗咁多,有用咩?倒不如乾脆啲,要食回頭草嘅就嗱嗱聲返去食!如果唔係,就疊埋心水唔好諗咁多好過。」

我冇再答落去,只係默默咁諗……


送走咗阿 Matt 之後,我一個人揸住架車亂兜 — 冇錯我係飲咗酒,但我冇飲醉;雖然如果吹波波的話,差人未必會同意我冇醉……

阿 Matt 臨落車之前,同我講咗聲「聽朝見」。好明顯,佢真係冇預我會發癲。

我過咗海,經過新鴻基中心附近嘅七仔,停車買咗支雜牌威士忌,然後揸咗去分域碼頭旁邊泊好,對住個海飲酒。今晚,我最好嘅朋友,就係我久遺嘅朋友:酒精。

一邊飲住呢支火水級數嘅威士忌,我好似進入咗另一個平衡時空咁,時光不斷倒流。我眼前嘅維港景象,慢慢蛻變成南山山頂俯瞰漢城嘅夜色。霎時間,我回到過去,喺「老地方」天台、同 Chloe 把酒談心……

十年前嘅一切往事,好似洪水决堤咁,一下子充斥腦海。伴隨住洪水嘅,仲有我嘅眼淚、同埋心如刀割嘅痛……

點解?點解我哋最終都逃唔過命運嘅作弄?

我唔認命!

我將剩返嘅半支酒掉咗落海,然後轉身跑向街口、隨手截咗部的士。

「司機,機場吖唔該!」

我要返去韓國,我要搵返 Chloe!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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