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16）

白武士道

有時我會諗，我接受 Simon 呢個 angel investor 嘅投資，究竟係認真想將盤生意發大嚟搞、定係只不過想證明俾 Richard 睇，佢諗嘅嘢完全係錯，而佢要為呢番帶有侮辱成份嘅說話負責。

坦白講，我冇答案。但亦坦白講，就算有答案，呢個都唔會係個二揀一嘅答案。

事實上，做生意、以至人生都係咁，從來唔會非黑即白。真真正正非黑即白嘅「大是大非」，其實只佔人生成份嘅不到一成。亦即係話，人一生中絕大部分嘅決擇，都唔會係單一原因所構成；Give and take 一直都係人生嘅主題。

我想報復，但我更加想創立自己嘅事業。一邊報復、一邊創業，又報吓又創吓咁，其實係個唔錯嘅選擇。因為只有咁，我先至可以 make sure 下半世都唔使睇呢啲閪人嘅面色做人。雖然，此舉嘅最大 downside，就係我要繼續幾年前嘅狀態、睇 Simon 面色做人……

人生最難做嘅決定，就係要聯合你嘅第二號仆街、對付頭號仆街。我絕明白當日簽訂《德蘇互不侵犯條約》嗰陣、希特拉嘅心情。

作為一個 pragmatist，我清楚明白，只要勝利、達到我嘅目的，我唔介意付出任何代價。就算日後有問題，我都相信我自己嘅能力，可以駕御所有問題。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係弱者嘅表現 。

六月初，上市公司辦公室。

一個似曾相識嘅場景，提醒我呢個可能係 Déjà vu，亦都可能唔係……

我有少少 PTSD 發作嘅感覺。

「其實你都 run 得唔錯喎！」Simon 一邊睇緊我公司嘅 balance sheet、一邊同我傾偈。「就算真係𢱕石仔，你都夠食喎……幾好吖，唔錯！」

「係囉，所以好老實講句：我有冇你嘅投資，其實都 ok；」我亦都唔怕老實咁答佢，順便大一大佢，等佢唔好以為自己係我嘅救星。「大我又係咁做，細我又係咁做，其實喺 operational-wise，對我嚟講冇乜分別……」

「吊高嚟賣」係我為呢次會面 set 嘅主題（我嘅強項吖），因為我實在太了解 Simon Wang 呢個人。只要我稍稍流露一啲等錢使、或者好渴望佢注資嘅諗法，佢就會反客為主、食住我上。

「呢樣我知，就算唔知，你盤數都反映到出嚟；」佢指一指手上面疊 balance sheet。「只不過，夠食係咪你嘅人生目標呢？如果再有下一個經濟危機的話，你呢間夠食嘅公司，可唔可以捱過呢個浪？你有冇本錢去捱過呢個大勢？」

冇見兩年，無可否認，Simon 聰明咗；起碼準備充足咗。佢呢幾句說話，講中咗要點。

我冇答佢。喺一場談判入面，當你唔想對手知道你嘅底牌嗰陣，最好嘅方法，就係唔出聲。因為人性就係咁，當你唔出聲嗰陣，對方就會自己搵嘢講落去。

「男人大丈夫，都係有啲大志好！」佢嘅智慧，就只能夠維持一剎那；叫做爆咗 seed 㗎喇。「搞大間公司，第日上市，做返個上市公司主席，咁先光宗耀祖嘛！」

「係呢，咁你嘅投資計劃，究竟係點嘅呢？」我一直以嚟嘅小習慣，就係當佢開始講冇腦嘢嗰陣，將佢納回正軌。「或者咁講：你究竟想投資一間點樣嘅公關公司呢？」

「Digital PR, Online PR；」佢嘅智慧突然暴升，去到超級撒亞人境界。「其實公關呢個行業，一早就應該朝呢個方向改變。我認為，PR 應該以 social media 為未來嘅大方向，與 digital marketing 合而為一。」

聽完佢咁講之後，我開始明白，點解人賣電話佢賣電話，呢條友可以賣到上市。論才能，佢未必係第一；但係論眼光同速度，佢真係一啲都唔輸蝕。Digital PR & Marketing，其實我都有諗過呢個方向；不過，仲未有具體諗法 — 大佬，我哋呢啲公司仔，諗得嚟我不如做多兩轉仲實際。

「我見你嘅 profit 入面，有好大部份都係來自一啲 blogger event 同 online marketing；」佢繼續講佢嘅 idea。「呢個方向係正確嘅，不過就要進一步深化。Blogger event 同佢哋有關嘅 online marketing，固然係好好嘅收入來源，但除此之外，我覺得 Facebook marketing 其實都好有潛力。你都知啦，呢期咁流行 Facebook，好多外國品牌都已經開始搞緊呢啲嘢；呢陣風遲早都會吹到嚟香港……」

「你意思係，喺 Facebook 上面搞 marketing campaign？」我問佢。

「冇錯，就好似早一兩年好興嗰啲、甚麼送 Starbucks 咖啡、甚至卡地亞俾朋友咁；」佢不住點頭。「其實方向係咁，不過形式可能唔同，有可能係啲簡單嘅 game，又有可能係啲同 user 互動嘅嘢。重點係：social media 嘅互動。」

我開始 drop note。我從來冇諗過，一番咁有 insight 嘅說話，會出自 Simon Wang 把口。

「除此之外，我覺得公關嘅業務，亦都需要產品化；」佢好整以暇咁講。

「產品化？」我有啲疑惑。「但我哋係 sell service 㗎喎……」

「當然，PR industry 就係 service industry；」佢講解佢嘅諗法；我開始懷疑眼前呢個 Simon，究竟係咪其他人扮嘅。「問題係，service industry 就係勞動力密集嘅工業，要 ramp-up 唔係唔得，但資本好大。如果將佢 convert 咗做 product 就唔同喇，product ramp-up 就用易好多，而且仲可以 recurrent，只要產品方向正確，你就可以無限 ramp-up。」

我覺得，做 angel investor 如果有非物質嘅好處的話，Simon 嘅眼光比兩年前遠大咗好多，理論嘅根基亦都好咗；呢啲應該係佢喺錢銀以外嘅收獲。

「會唔會係一啲好似 package 嘅嘢……」我亦都配合吓佢 brainstorm 一吓。「例如好似……一個 press release 嘅套裝……只要 online 購入我哋嘅套裝，然後輸入所需嘅 data，咁我哋就包一份 press release 嘅撰寫、更改同發佈。其他嘅嘢都可以用呢個 base 去做，例如 top story；至於 event……」

「去到嗰步，因為已經唔係基本工序，所以回歸 service industry 嘅模式都冇問題；」佢停一停。「我唔肯定個最終方案係咪咁，但基本正確。係囉，我都話你學嘢學得快㗎啦！幾快就轉到方向！」

「咁我哋個合作計劃，應該點進行呢？」對得佢耐，我學到嘅第二樣嘢，就係唔好俾佢漫無目的咁遊花園，否則我哋扯到去銀河系嘅邊緣，明年今日都未返到轉頭。

「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首先你要寫份 proposal 俾我，話我知你想點搞，同埋個規模；」佢喺張紙上面寫緊嘢。「但係在此之前，你都要為公司準備一啲基本嘅嘢；既然有人投資，就唔可以繼續喺屋企營運喇！去搵個 office，然後請兩三個基本嘅人手，去幫你 setup 啲嘢……」

講完後，佢遞咗張紙俾我。我一望，上面有個銀碼；由於我哋有簽 NDA 嘅關係，呢個銀碼就恕我唔可以透露。

「呢個係最初步嘅投資額，未 finalize 嘅，所以要睇你俾個點樣嘅 proposal 我，同你點樣 project 未來卅六個月嘅盈利；」佢同我笑一笑。「放心，我唔係要你即刻有錢賺，但係我要睇你個 projection。仲有，你搵 office 嗰陣，最好唔好搵太貴同簽死約嘅 office，因為當你個計劃書做好之後，我會諗辦法幫你入紙數碼港或者科學園嘅 incubation program。到時就可以有個又靚又平嘅 start up office！」

「呀，仲有，」佢最後加多句。「寫埋你想要幾錢人工。不過，你都要考慮一吓，會唔會將部份人工，當做你投資落去嘅資金。你都知道，初創企業一般都要守一段時間，喺呢段時間內，人工低啲亦都好正常。總之，你自己考慮清楚啦！我哋唔會虧待你嘅。」

最後呢段說話，亦都係我覺得 Simon 聰明咗嘅其中一個原因：換著係以前嘅佢，由於孤鳩寒性格掛帥，呢啲㩒人工俾少啲嘅屎忽數，佢一定晨早出咗聲。同一番說話，擺喺頭講我可能已經起身走咗；擺喺尾講，如果我而家先起身走，就顯得我唔係做大事嘅人……

即係話，就算佢而家先打死狗講價、唔出糧俾我，我反檯要考慮嘅嘢，亦都俾一開波就講，多咗好多。

「我會返去好好考慮清楚，」我亦都 round up 今次嘅會面。「多謝晒你嘅時間同建議！我整好份 proposal 之後，會再聯絡你。」

「至於人手嗰方面……」我突然醒起。

「你可以開始著手請人同搵寫字樓㗎喇！」佢真係醒咗，我未開口已經知我諗緊乜。「你到時報返俾我知就得。」

既然講到咁，我真係要著手做嘢喇。

半個月後，太古坊 Grappa’s。

「歡迎大家參加 Infinity Communications 嘅第一次會議，兼第一次員工聚餐！」我同坐喺我隔籬嘅 Winnie、對面嘅 Jessica 同 Queenie 講。「大家飲杯！」

作為公司嘅 founding staff，除咗由 AD 坐正 GM 嘅 Winnie之外，我仲請咗同我合作咗都有半年嘅 Jessica，做我哋嘅 assistant manager。至於 Queenie，佢係當年喺 Soliloquize 嘅一眾 intern 當中，最做得又最話頭醒尾嘅一個，今年啱啱畢業，而家係我哋嘅AE。

喺公司開業八個月後，我嘅創業之路又踏出新嘅一步。從此以後，我有冇得食都係其次，職員就一定唔可以冇糧出。同樣道理，日後我有冇得食都係其次，但我一定要交到條數俾我背後嘅「阿公」；否則「家法處置」。

我終於成為咗真正嘅「老細」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