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14）

紅色天使塵

Those who can’t do, teach. 呢句英彥係我對所謂嘅「天使投資者」（Angel Investor）最大嘅感覺。

所謂嘅天使投資者，其實都係一班 cap 夠上晒岸嘅 entrepreneur（一定係生意佬，否則唔會咁大鋪做「人之患」癮），睇住我哋呢班仲喺苦海浮沉緊嘅 wannabe，於是苦海慈航，提供資金、經驗嚟仙人至指路、普渡眾生。

去觀音廟借富都要還神，「天使」投資喺我哋嘅生意上，當然要「執返些少」。所以，股權就在所難免，有時候仲要分特別花紅；總之，開天殺價、落地還錢，大家四四六六片掂佢就好。

喺 2020 年嘅今日，德國有個都玩咗幾季嘅 reality show，叫《Die Höhle der Löwen》，就係由幾個 angel investor 每集睇啲 start-up 嘅 presentation，然後決定入唔入股同點入股。喺 2009 年嘅夏天，我嘅舊老細、外號「風吹皇帝褲浪」（即係孤鳩寒）嘅 Simon Wang 想做我嘅「天使」、投資落我間公關公司喎……

曾經作為佢 M&A 嘅執行人同法律顧問，我深知呢個孤寒鐸唔會死錯人，佢掟得錢入嚟，自然圍好晒數；我唔慌有啖好食。

但同時地，我對於呢盤生意亦開始有啲雄心，Simon 如果真係投資的話，絕對係「及時雨」。

咁我應該點？

仍然係嗰日，杏花邨麥記。

我自隊緊一杯朱古力奶昔、一邊仍然分析緊剛才發生乜事……

＊＊＊

一個鐘頭前，Simon office。

「Simon，你知我搞緊嗰間，係公關公司嚟㗎呵？」我聽完 Simon 話對我嘅生意有興趣之後嘅即時反應。「公關公司係手作嘢，唔係高增長業務嚟喎！」

「呢層我當然知道，」Simon 氣定神閒。「但我仍然覺得，PR 呢個行業仍然未發揮最大嘅潛力；再加上我同你之前合作咗咁耐，我對你有信心。」

聽完呢句之後，我打咗個冷震，原因不明。

「點解你會覺得 PR industry 有潛力呢？」我反而有啲奇怪。「老實講，就算有得做，都係𢱕石仔生意，點解你會有興趣呢？」

「你自己一兩個人搞，就梗係𢱕石仔啦！」佢笑笑口答我。「發大佢嚟搞，就唔𢱕石仔㗎喇！你都記得我哋喺中國個 operation 啦，二千人一齊衝，就算𢱕石仔都變大茶飯啦，係咪？」

我唯唯諾諾。卅億 turnover 五六千萬純利；講真，你想我點答你？

「我研究過㗎喇，喺目前呢啲經濟低迷嘅環境，公關係好適合投資嘅行業；」佢見我冇乜反應，於是繼續發表佢嘅偉論。「喺呢個時候擴展業務，你可以有更多嘅機會，去挑選更好嘅人材，價錢亦都更平。至於商機，香港企業成日製造公關災難，又點會冇生意做喎！」

咁又係，你當日都製造唔少俾我去執手尾啦……

「Simon，先唔好去諗，究竟我接唔接受你嘅投資；」我同佢開門見山。「就你個人立場而言，你諗緊嘅，究竟係點樣嘅投資，同埋點樣嘅前景同回報先？」

我咁問係因為見得佢啲空頭支票太多，我唔想好似佢啲大陸 partner、例如郭總咁，俾佢牽住個鼻走。

「短期嚟講，我希望呢間公關公司，會成為一間中型嘅本地行；」佢一臉志在必得咁款。「長期嚟講，我希望公司可以拓展大中華市場。咁當然，我作為 angel investor，都會為公司提供必需嘅資金同策略上嘅支援。」

大中華？嫌喺香港舐人鞋底仲未夠折墮、仲要返大陸舐埋袋底先夠貼地？不過，除此之外，其餘嘅嘢都仲可以聽入耳嘅……

「你可以放心喎，我哋基金會資本雄厚，個 board 全部都係有豐富經驗嘅 businessmen；」佢繼續派定心丸。「我哋可以提供好多實戰經驗俾你，協助你發展你嘅事業。至於其他規矩嘢，如果你真係有興趣的話，我哋再坐低慢慢傾。」

興趣？老實講，話冇就呃你嘅。香港地，想搵你笨柒嘅人就周街都係；有人睇得起、想投資落我檔嘢度，畢竟呢啲唔係經常有嘅機會。問題係，Simon Wang 呢個人喺投資方面個 record 唔好，呢點我亦都非常清楚。一個唔好彩，我可能俾佢玩鑊甘甘哋、然後冇事發生，我繼續𢱕我嘅石仔……

「首先，多謝你咁睇得起我檔嘢，」我同佢打圓場。「你嘅 idea 都好吸引，但我呢檔嘢都仲有其他partner，我諗我都要同佢哋商量吓先！或者我遲啲再覆返你？」

「好吖！返去考慮吓啦！」Simon 仍然非常正面。「我哋基金會其實都仲有好多 project 同好多 ongoing 嘅投資，希望遲啲會有你嘅一份！」

＊＊＊

（前事完）

對於我嚟講，Simon 呢個 angel investor 嘅投資，係個各打五十嘅 situation  — 一方面，佢嘅資金同經驗，的確對我公司嘅未來發展非常有幫助；香港地做生意講燒錢，有個靠山俾我靠山食山，對公司嘅擴充真係好到一個點。

但係可惜吖，金主係 Simon，我真係未見過俾佢入股嘅有好下場；我個股（I mean 我公司啲股份）俾佢咁搞一搞，好容易步郭總嘅後塵。

「屌你老味，唔係約我嚟老麥吹水咁冇誠意呀？」Henry 坐低喺我面前。冇錯，我約佢收風嘅。「老麥收返嚟啲風，可能唔準㗎喎！」

「屌，Henry 哥開到聲，想去邊咪去邊囉！」我笑笑口答佢。「上陽明山莊會所飲好唔好？」

「講笑咋！收工攰到死，仲四圍走咩！」佢放低件褸同個袋。「咋咋淋吹完返屋企好過！飲奶昔咁健康？仲要唔要其他嘢？」我示意唔使，於是佢出咗去買嘢食。

「做咩咁好上嚟坐呀？」Henry 買完嘢返嚟。「條鐸叔有嘢搵你咩？想叫你回巢呀？」

「冇，早排喺銅鑼灣食tea撞到佢，佢叫我上嚟吹下水啫！」我答佢。「係呢，佢有冇同你講過佢個 angel investor foundation 嘅嘢呀？」

「屎坑基金會？」佢個樣有啲詫異，但隨即回復笑容。「咦？睇嚟 Simon 哥睇中你個股喎！洗乾淨滰乾水未呢？」

「屎坑？」好明顯，個名好 catchy。「佢壇嘢好唔掂嘅咩？」

「屎坑呢家嘢呢，就唔係形容佢個狀況嘅；」Henry 一路講一路忍唔住笑。「事關佢隻屎坑基金，喺江西投資咗個屎礦，所以原本唔係屎坑都變咗屎坑喇！哈哈！」

「屎礦？」我越嚟越有興趣。

「你走咗之後，佢收返嚟啲垃圾開始爆煲，」Henry 用幸災樂禍嘅語氣講 Simon 啲花生嘢。「然後，佢應承郭總嗰兩球 credit limit 又遲遲唔批俾人，結果郭總頂唔順就拆返晒啲鋪出嚟唔玩。然後佢又覺得喺大陸做 vendor 派貨本大利少好冇癮，於是舊年將主要業務賣咗俾㗎仔，good 咗十幾億，以前嘅 operation 而家得返 fulfillment distributor 呢瓣。」

「其實唔錯吖！當日鳩一條柒一條、喺流花賓館走水貨手機，食咗條水咁多年，而家唔玩都仲可以 good 返十幾億，都算係咁囉！」我真心讚嘆。「咁點解又關屎礦事嘅？」

「有人 good 咗水就身痕囉！」Henry 繼續做 mean 精。「呢期大陸興玩有色金屬吖嘛！睇住隻 358（江西銅）炒到㷫熻熻，咪恨到出晒水囉！佢唔知喺邊識咗條茂利，話喺江西有個鎢礦唔夠資本開喎，拎晒地質同化驗報告叫佢投資。個撚樣懵撚柒柒乜都唔識，又夠擔掟錢去開礦喎！結果挖咗半年，屎都未挖到舊！哈哈！呢啲唔係屎礦係乜呀？」

「打劫紅毛鬼、進貢法蘭西」嘅故事，我唔係第一次聽見發生喺 Simon 身上。有時有錢佬啲錢，好似整定要冤枉嚟瘟疫去。

「咁佢個天使基金呢？咩料呀？」我當然對同我有關嘅嘢有興趣啲。

「做慣有錢佬，想做埋 Batman 囉！」Henry 分析。「日頭做上市公司主席，夜晚換件衫就係 start-up 嘅 mentor 同投資者，仲唔係 Batman 呀？唔止佢一個㗎，個 foundation 好多大陸老細都有份，連阿郭都掟咗幾球入去！咁當然 Simon 係大股啦，否則又點會有得佢做 Batman 喎！」

「佢同我講，想入股我間公關公司呀，」我問佢。「你點睇呀？」

Henry 好大動作咁望向我後面，然後笑笑口講：「你個股好削咋喎！又冇肉，點入呀？哈哈！」

「我屌你咩！講正經呀仆街！」我屌鳩佢。

「有個蠢人俾錢你使，你驚乜？」佢反問我。「我有橋的話，我都想問佢攞一兩球使吓呀！」

「講就係咁講，你睇吓郭總，咪又俾佢玩謝！」我同 Henry 解釋我嘅疑慮。「一陣頭就開咗、點知又係口爽荷包𣲷，咁嗰陣就到我仆街……」

「挑，驚西咩！」佢有唔同嘅意見。「公司你係唔係都開咗㗎啦，佢唔嚟錢你咪唔好郁囉！繼續做自己嘢之嘛！到佢真係泵水到位，先慢慢發大嚟搞！公關嘢，你熟過佢呀！之後點行點走，佢最多都係俾個方向你，點做始終都係你話事！到時開返佢二百萬年薪，錢你照袋、但飛就佢孭！我睇唔到有咩唔好喎……」

二百萬年薪？呢個咁嘅環境，半價我都𦧲飯應囉！

「係老友先提醒你：你千其唔好當佢係 angel investor 投資落你間公司度，咁諗嘢就死撚梗嘅；」Henry 袋錢落我袋。「你要當佢收購你間公司，你係受薪 CEO、雇傭兵嚟嘅啫！咁你就可以 cap 到佢水喇！仲記唔記得 Felix Cheung？好似佢咁咪 cap 到條孤寒喱水囉！」

Felix Cheung……佢唔講我都差啲唔記得咗。呢個人係我喺上市公司年嗰段日子中、唯一一個食到 Simon 死死實兼 cap 到水嘅一個。而佢 cap 到水嘅原因，係因為佢夠仆街……

唔通，喺呢個世代，真係要做個仆街先搵到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