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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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istory junkie, a girl, nothing more

不定的“城”里住着 轉變的“我”

寫在前面的話:“我是劇變時在東歐做歷史研究的訪問學者,但是在這樣一個變革時期,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我如果安心讀書,一定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歷史時期。最後決定放棄讀書,到處跑,整個波蘭,整個東歐……”                                                                                         --金雁女士                                                                                                                                     
這篇文應該早點寫出來,可是,近日感動,震撼,糾結,茫然與懵懂等等各種情緒雜陳,讓我不知該如何講述這個故事。其實如今也不晚,原因有二:一,上述金雁女士的話一直影響著我,我深刻意識到,未來對於香港來講,這個時刻也是無比重要,足以載入史冊的。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我且只有一直堅持用自己的雙眼來辨別是非。二,近日,看到一些內地同齡(感覺應該都是90s後)同學的發聲,備受感動與鼓舞(看大家的評論或文章時常熱淚盈眶)。於是,我也想講講這個夏天裏,這座不定的城與轉變的“我”的故事。

我是一個來自中國某大省的一個小城市,小時候最大的愛好就是看電視,所以TVB也是我的童年。長大後,無論去到哪個城市,紐約,上海,西雅圖,哈爾濱等等,都沒有我來香港時那麼親切與激動。我清晰地記得,去年8月末,福田口岸過關時,在扶梯上抬頭看到“香港”兩個字,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在香港學習半年後,很感謝學校的雜誌報紙架子,讓我愛上了看報紙,從而更加瞭解這座城的大事小事。今年三月份,我寫了篇私密日誌,裏面談到,來到這裏,這座城留給我印象最深的三樣東西是:牆,書店和社運。當時還在感慨,“我所在的,一段時間裏,沒有大的社運發生”。到了四月份,就第一次有幸見識到合理“表達訴願”的力量。

之前看報紙時,我會在想,他們真的懂得自己追求的是什麼嗎?最初,站在民主牆前,看著“觸目驚心”的大字,我會恐懼,那種恐懼來源與內心深處,長久的安全假像讓我在面臨潛在的“危險因數”時不安,逃避……這個時候的我於這座城而言,只是一個過客……

四月二十八日,在金鐘,那一次,我沒有太注意隊伍中的學生。當然,直到現在,我也一直認為這場運動不僅僅是年青人的運動。那時,包括六月九日,吸引我更多的是香港不同年齡的人。我看著和我並排站著的老奶奶,她的聲音雖小卻堅定有力地喊著“反送中”,其實說實話,那時我不懂,也不確定,這樣做有沒有意義。看到黃之峰上臺時,這個比我還要小幾個月的男孩子在臺上講話鏗鏘有力,我佩服他的勇氣,也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懦弱。因為這個時候,我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個“四不像”:不喊口號,不做手勢,不交談,不動心,只是盡可能冷靜地用自己的眼睛記錄著這一切!

第二次觀看是六月九日,較之四月份比較,這次感觸更深的原因,是我沒有直接到金鐘立法會宣講處,而是在民陣外面走了十幾分鐘。第二天,打開蘋果頭版,看到幾個大字:固執的香港人,猛然淚目,第一次覺得“固執”這個詞原來可以被詮釋得這樣美麗,動人。至今也不能忘記,固執地推著嬰兒車的媽媽;固執地佝僂著腰卻堅持立在太陽下的老人;固執的年輕情侶牽著手,用行動在表示有多熱愛這個城市;固執地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將這世上最美的微笑傳給每個人;固執地望著前方不肯散開的人群。最動容的是員警在晚上封路時,眾人打開自己手機的那一刹,希望用自己的固執照亮前方漆黑的路,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可以燎原的“星星火”!           

我是一個“history junkie”,她教我如何去理解一段長時期的特點的同時,也教會了我如何去跨越時間,跨越地點,跨越國籍體會那段歲月裏渺小卻固執的人群的抗爭與堅持。正是因為這份“同理心”,站在橋上,看到一幕幕,我會感動得哽咽,聽到一聲聲堅定有力的呐喊,我會震撼得無所畏懼。好彩,自己沒有被麻木得失去這份同理心。

六月十四日,在我的日記裏記錄著,這天有雨。出門時看到路旁的洋紫荊正在雨後固執地綻放,如果有一天,“洋紫荊”變成了“紫荊花”,這個城便不再special……儘管如此,那時我仍然認為自己是個“旁觀者”或是“記錄者”而已。

七月一日,那是我第一次害怕,猶豫要不要出門,儘管一直我都認為自己只是旁觀。可是這一天有點特殊。猶豫之後還是決定出門,而且要著黑衫,想要表示對義士的尊重。也是這一天,我才明顯感覺年青人的比重大一些。我知道,抗爭需要體力,也只有年青人具備這個條件,而且,未來的歲月是屬於以後的他們。那天在前往遮打道的路上,我第一次走在了隊伍裏面(因為外面沒有人,有點害怕),更加清楚地聽到香港人的呐喊,第一次有了”參與者“的感覺,雖然我沒有呐喊。不過,那個時候也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一直以沒有”身份認同“能夠”客觀“看待這件事的我沒有了這種”客觀“的優越感,一次次地感動,一次次出街,或許我心裏的天枰也在慢慢移動。至於如何移動,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具體講述,以後有機會等我徹底想明白了,我希望繼續講我的故事。
 
數月有餘,事情還沒有結束,或者說愈演愈烈。”起底“,”暴民“,”黑警“,”扣眼“,“斷指"等一個個觸目驚心的信息充斥着网络。Facebook的留言板彷佛成了一塊塊無形的民主牆,在這場風波裏,牆外的人覺得牆裏的人麻木,無知;牆裏的人覺得牆外的世界瘋狂,危險。真心希望,這場追求自由、民主的運動不要變成內地人與香港人罵戰的平臺與契機。在全世界都關注香港的同時,內地因為網路的局限不能清晰瞭解這個世界。真心希望香港人be water,不要忘記最初的訴求!

現在回想起來,這個自我認知的過程就像這座城幾個月來所經歷的一樣,是痛苦的,是掙扎的,同時,也是清醒的。無論是過客,四不像,旁觀者,抑或參與者,我都同樣喜歡這個城,祝福這個城!

最後,我想說,如果有一天,這個城不再special,我想,我的這份喜歡也不會再spec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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