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
何苦

日常005 / 乌云,闪电,打雷,天黑黑

故我胆小,尤惧雷声,每每听到便钻入大人怀中躲避。

某晚逛停车场(故我爱好之一,然吾辈贫民实无一车),于四楼停步远眺,恰逢乌云齐聚于西天,闪电不时而降,映亮层叠乌云;而距离尚远,是以雷声不至。故我因而可强压心悸,驻足观之良久,每逢闪电便高呼”Lightning!”,隐隐有魔教徒潜质。吾亦觉此景非常,遂以手机录之。故我十分钟意此视频,每晚睡前重看,言怕打雷云云,求”搂着睡”,倒也OK。


新一波疫情不期而至,恰吾五月休假两周,留故我与无明于家中暂避。无明尚幼,每日吃玩睡不亦乐乎(且仍不识读书之趣)。故我则顿悟,忽而明了”外面有病毒”之意,而主动戴上口罩。每日下楼玩耍两三次,逛停车场则为最受欢迎之行程。故我必从侧边入口拾级而上,谓之”自己上楼梯”,至二楼从偏门入,而后选择上楼抑或下楼 — 下楼乃直奔洗车区,连缀”自己下楼梯”活动而结束冒险。上楼则必寻至四楼曾观闪电处,且一路与吾争论:

故我:看lightning!

为父:大晴天的哪有闪电啊?

故我:有lightning!

为父:呃……I don’t think so.

故我:(指路至四楼处)这边!

为父:这边也没有啊。

故我:有!

(两人伫立观天N分钟,建筑工地与天空相映成趣。)

为父:是不是没有闪电啊?

故我:(细声)没有……

为父:那就走吧。闪电要下雨才有啊,而且肉眼可见的闪电是很罕见的哦,爸爸活这么大也才见过几次 —

故我:(打断我)晚上有lightning!

为父:啊?晚上如果不下雨的话也 —

故我:(坚定不移)晚上有!

为父:OK,你说有就有吧。

故我:(迈开脚步)走!晚上来看lightning。

此番对白每日至少一次,以至吾觉其为失忆症早期。故我虽常常失望,幸有视频慰之,亦无甚要紧。久而久之,亦敷衍为之,或选择下楼居多。


此两周每日居家,实无聊至极。故我重拾读书乐趣,除翻开旧日至爱如《Lost and Found》,《Poppy and Mozart》等,亦常取新书试读,如《Construction Site on Christmas Night》、《好饿的小蛇》、《不要打开》等。其母某日随手拿起《彩虹色的花》,故作惊讶道:”这是什么花啊?彩虹色的花!”故我大约正当颜色敏感期,顿时兴趣浓厚。此书迅速被其收入房间,且每每哄睡之际借月光反复(要求为父)诵读,不在话下。且说书中剧情后半,天空乌云密布,彩虹色的花将绿色叶子借予刺猬为伞。故我每读至此必高呼:”大大乌云!大大乌云来了!”

吾从未见其对”大大太阳”如此热情,不由十分费解。


另有汉字卡片一套,五月间亦为故我最浓兴趣之一。(至于其对汉字之兴趣,容某另文详叙。)其最爱乃”雷”字。标准玩法为:开盒,以扣肉装盘之姿扣出全部卡片,翻找两个”雷”字,且口中念念有词曰:”找打雷,找打雷……”,每找到一个便高呼:”雷!一个雷!两个雷!”之类。一个人却能此起彼伏,聒噪不止,不知其大呼小叫与雷声相比则谁怕谁焉。


故我对雷雨天之兴趣(称兴趣而非热爱,因其依旧惧怕打雷)终于《天黑黑》中得以整合。有阅前文之看客或知《天黑黑》乃故我每晚哄睡歌单曲目之一,常排于第三位。而四月《寒武纪》异军突起打乱歌单,闪耀整个五月而无敌手。《再见萤火虫》与《催眠》尚能接续而唱,《给自己的情书》与《天黑黑》则惨遭下榜。吾极力介绍新曲入榜以求未雨绸缪且按下不提,单说此唯一一首非王菲作品之《天黑黑》,某日忽然于故我心中复活。其如绿巨人般脚踩Brio火车轨道,要求播放《天黑黑》原唱。经五次三番重复,其亦将此段听歌对白定格如下:

(以下故我皆为白而非唱,尤其副歌段落,其白极似周杰伦风格,字字皆为去声,吾亦不知何故。)

唱: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故我:轰隆隆打雷!(因”哄”音近”轰”)

唱:夏天的午后,姥姥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天黑黑,

故我:天黑黑是大大乌云的意思!

唱:欲落雨。天黑黑,黑黑。离开小时候,有了自己的生活,新鲜的歌,新鲜的念头。任性和冲动,

故我:冲动!

唱:无法控制的时候,我忘记,还有这样的歌:天黑黑,

故我:天黑黑是大大乌云的意思!

唱:欲落雨。天黑黑,黑黑。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故我:任!

唱: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故我:世界!

唱: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

故我:被骗!

唱: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

故我:背后!

唱:总有残缺

故我:却!

唱: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

故我:路!

唱: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故我:副!

唱:爱总是让人哭,

故我:酷!

唱:让人觉得不满足,

故我:满足!

唱: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

故我:庆处!

唱:好孤独。

故我:故度!

唱:天黑的时候,我又想起那首歌,突然期待,下起安静的雨。

故我:下雨有lightning!(人家唱的是安静的雨好吗)

唱:原来外婆的道理,早就唱给我听,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我相信一切都会平息。我现在好想回家去。天黑黑,

故我:天黑黑是大大乌云的意思!

唱: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如此这般唱完,已累觉不爱。故我脚踏火车轨道,抬头龇牙一笑:”还要!”

为父:”你可拉倒吧!”


二零二一年六月二十一日发布于 https://www.hekuwork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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