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iLi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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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 late to die young

南望

在這個不重要的時間節點,寫些不重要的記憶碎片,關於我和家族記憶中的香港。以前總覺得寫作要看資格,現在看時間。

大學有門從不留心的思政課,考核之一是寫若干字家史。雖然不喜歡沒有邊界感的作業,但還是認真問了長輩。父親第一次對我說,祖父生於香港。因投身教育與辦報的曾祖父希望十幾個子女中有人回去“建設祖國”,他50年代便與一位兄弟一同回到大陸,分別就讀於華南的兩所大學。那位伯公或叔公完成學業後回香港做了幾年電影,就移民加拿大。我祖父則沒有那麼幸運,伯父與父親不過幾歲大時,他就去世了,當時曾祖父還健在。那是十年的開頭。(前幾年,香港的家族長輩去世,伯父與父親二人去奔喪,親戚間還說起我祖父是不是自殺。無人知曉。)

在倫敦時,看到曾祖父著的小說

祖母是祖父的大學同學,又同在小城鎮教書。我們後輩已經無從想像她如何撐過那些日子,所幸有太公太婆一同生活。知道祖母一人拉扯兩兄弟不易,祖父在香港的一些弟妹也常幫補他們的“九嫂”。父親和伯父常在友誼商店的白色欄杆外,等著香港身份的姑婆(爺爺的妹妹)、姑丈公買營養品、衣物甚至手錶送給他們。最誇張的一次是姑婆從香港親自帶了40多條西褲,打算給剛工作不久的伯父和父親穿,卻被海關懷疑是走私貨物,盤問半天。因著這些恩情,姑婆的子女即表伯、表姑媽每次上來,家裡必以高規格接待。

寫這個家史作業時,我已定下要去香港交換。在那之前我已去了香港十數次,多是在書展期間去,也偶爾看電影順帶買蘋果產品,或單純和朋友走走。許多local同學聽說我是廣州人,會感嘆“你為什麼不去歐洲美國呢?香港你還不熟?”。港校交表相對早,一旦選上就不得放棄,確是不完全情願,但交換所得遠大於我想像。我也許是課表最滿的交換生,每天都要下山上堂,業餘時間多在圖書館裡費力讀著電影、女性主義、德語、翻譯、傳播學,甚至一門(完全不可能回校轉換學分的)廣東歌詞研究——這門課的機緣還讓我見到很敬佩的藝人。不上課的時候也常交遊。正巧是那一年,最愛的香港二人組my little airport出了一張《火炭麗琪》,我彷彿注定要和誰擁有到海邊的短暫快樂,又注定要再認識一個人,在麥記最後一夜各自上車後又不願放手,直到今日。他們來自香港以南和以北,或許只有在香港,我才能有幸遇見。

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手機壁紙:)

一寫到自己就不知道如何收尾,就照抄一段我自己碩論的致謝(中文大意)。我寫的是王家衛的蘇麗珍。


我想表達我對香港的感激與支持之情,它是我寫作這篇論文的出發點,對我有莫大的影響。希望能再有一天回到西環的海傍。倫敦和香港都是我極其珍視的“暫借時間中暫借之地”,在這兩座城市的回憶會一直照亮我。


今天是2020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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