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雞藍迪的煩惱

在這Covid失業／創業即無業／自由只剩下業*？的時代，來點兒童故事舒緩心情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喜歡新鮮空氣的小公雞，他的名字叫做藍迪。

藍迪家裡有三個兄弟，有大哥、二哥，和他。

每天早上，他們會跟著公雞爸爸一起去穀倉外練習「喔喔」地叫。當太陽出來後，他們就會走進沙坑裡，在沙子裡打滾、整理羽毛，看著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爸爸與哥哥們，藍迪快樂極了！

整理好儀容後，他們一行人就會悠閒地往穀倉的食堂前進。這個穀倉裡住著好幾十個不同的雞的家庭，有的雞花色特別漂亮、有的雞體型特別強壯，每當吃飯時間到，每一家的大雞、小雞都會聚在一起，使得整個食堂好不熱鬧！

藍迪很喜歡見到大家，可是有一個問題讓藍迪覺得很苦惱——他不喜歡吃穀子。

和所有他認識的雞都不一樣，從小他就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雞都說稻穀好吃呢？

穀子每天給得特別多，藍迪吃不下肚。

好在農場每天的糧食中，也會混一些形形色色的豆類、豆殼、馬鈴薯、蔬菜、薏仁，讓藍迪勉強能夠果腹。

「穀子有什麼好吃的？我寧願吃蟲子。」藍迪心想。

可是大部分的雞已經不吃蟲了，因為捉蟲是比較辛苦的，比較難捉。而且捉到的蟲口味不定，有時候肥美，有時候特別苦澀難吃。

有些雞一輩子沒吃過好吃的蟲，光聽人說，就非常討厭蟲子。

但是藍迪沒什麼選擇，他經常只有吃一點點的糧食，就跑出穀倉外了。當別人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藍迪得在大太陽下走來走去，到處啄著草皮，努力找尋蟲子的影跡。

夏天的時候特別熱，冬天的時候又特別冷，他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在外面找蟲子，但蟲子並不是每天都找得到。

藍迪也很希望自己喜歡吃穀子，因為他的哥哥們都像爸爸一樣，每天把糧食吃得乾乾淨淨，他們的力氣都很足夠，也不會像他這樣被其他小公雞嘲笑。

「喂！你裝什麼裝呀？好好的穀子不吃，你傻了你！」

「不吃就留給我們吃！」

「別人搶著要呢，真不知珍惜。」

「等他長大就會後悔了！」

這些小公雞其實沒有惡意，他們大概是看藍迪特別傻。但是藍迪也沒辦法和他們解釋，為什麼自己的肚子就是這麼奇怪呢？

於是他經常在穀倉外面一個人逗留，等到農場主人要午睡點名了才會溜回去。

藍迪的哥哥們當然也知道他「有點特別」，大哥說：「有什麼我都吃，就算不喜歡的我也會吃下去。」

二哥說：「天天吃蟲怎麼行？哪天地上沒蟲了怎麼辦？」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藍迪長得比其他雞都慢，還有點雞不像雞的樣子。要是能像花雞家的法蘭克該有多好，法蘭克和他的生日同一天，但是已經遠遠超過藍迪和他哥哥們的體重了。

法蘭克是他們這一群小公雞中，身材最魁武的。藍迪知道，爸爸一定更喜歡像法蘭克那樣的兒子。

所以藍迪偶爾會想，也許有一天自己真的餓得受不了時，他會吃穀子的。

有一天，藍迪又在穀倉外逗留，所有的雞都在食堂吃飯。他看見農場主人帶著一位新朋友走進來。

農場主人說：「走，我帶你去看看！大夥兒全都在搶食呢，食慾都很好的。」

他的朋友說：「好，幫我找一隻最年輕、也最有肉的土公雞！」

藍迪好奇地跟了過去，他想知道農場主人最後會選誰。

農場主人在穀倉門口撒了一把穀子，腿最長的法蘭克一馬當先，衝上前啄起穀子。

「就是這隻，目前體重是最重的！營養跟精神都特別好。」

農場主人的朋友看了非常滿意，他戴起手套，把法蘭克一把抱起。所有親眼目睹的雞都很高興，法蘭克已經長得夠大了，可以去更大的穀倉生活、用更大的沙坑、吃更多穀子了！

可是此刻的藍迪，卻感到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像法蘭克一樣壯？會不會連爸爸和哥哥們都離開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遠遠羨慕著法蘭克在那人手中離開的背影，藍迪默默跟著農場主人和他的朋友走出穀倉外。

他們走到朋友的卡車旁，有說有笑。戴手套的那人拿出刀子，一把往法蘭克的脖子割了下去。

法蘭克還來不及尖叫就睡著了，藍迪嚇得咕咕地拍著翅膀。

這時農場主人發現了遠遠跟上的藍迪，指著藍迪向他的朋友說：「呵呵，你看看！牠呀，老是不吃飯，和你手中這隻雞可是同天生的呢！很難相信吧？」

「再過幾週，要還長不大，我看也得把牠處理掉了。」農場主人又說。

藍迪聽懂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從來沒跑這麼快過，雞爪跳過之處揚起了一片沙塵。

朋友的卡車開走了，橘紅色的夕陽也快下山了，藍迪在一根沒人看見的木樁上，蹲了很久很久。

為什麼他們要殺法蘭克？法蘭克不是我們之中最棒的嗎？為什麼要殺我？我不吃穀子⋯⋯一定是因為我不吃穀子⋯⋯

等等，法蘭克吃得特別多⋯⋯也長得特別快⋯⋯

藍迪心煩意亂，他必須警告家人！不要吃穀子！

可是他們一定會說，那是藍迪不吃穀子可笑的藉口。同時，他若再不吃穀子、再不快快長大，很快也將小命不保。

當藍迪終於準備好怎麼說時，他回到自己的窩，然而爸爸和哥哥們都睡了，他不知道要和誰說這件可怕的事。他一整晚都睡不著。

隔天，吃早飯的時候，農場主人走進來發放糧食，藍迪將翅膀緊緊地藏在羽毛底下，抖呀抖的，但即使發抖也不敢隨意動作，因為他深怕主人會認出他來。

更讓藍迪害怕的是，所有的雞都吃得津津有味，使藍迪忍不住想起食量最大的法蘭克。

藍迪好幾天不敢吃飯，也沒有飯吃。

因為有時一整天下來，他只有抓到一隻小蟲兒。

過沒多久，藍迪已經餓得受不了了，他真的很想吃點飯，但又怕自己一旦吃了農場主人給的食物，就會被割喉嚨。

到底要餓死、還是要被殺死好？

藍迪餓得發昏，在早晨的啼叫練習顯得很沒精神。

爸爸問，「藍迪，你怎麼了？」

藍迪：「爸爸，你知道公雞長大後要被送去哪嗎？」

爸爸回答，「去哪裡都行，這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事。我們能做的，就是好好過每一天，好好把握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天。」

「就連長大後會死也沒關係？」

「何時生、何時死，豈是我們可以掌握之事呢？被你吃掉的那些蟲子，早上起來時可沒想過自己會被吃掉。」

「可是長大被殺死會很痛，對嗎？」

「不一定會被殺死的。你可是瞧見什麼了？」

藍迪把他看見的事告訴爸爸。

爸爸說，「藍迪，你知道我也曾被抱走過嗎？」

不可思議。

「他們帶我到一個很多母雞的地方，我就在那裡認識了你的媽媽。她把你們孵了出來。」

「後來，我發現她的脾氣實在太糟糕了，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些天，她弄得我飯也不想吃，羽毛也不想理。我活著，但好像沒有了力氣。那對我來說，比死去還辛苦呢。」

爸爸繼續說，「直到你們會走路了，農場主人讓我帶著你們回到這裡。那一天，我的生命重新有了希望。」

「所以，活著並不保證比死還好。」

「是的。重點是你快不快樂。」

「怎麼知道自己快不快樂？」藍迪問。

「你早上起床精神嗎？晚上睡覺安穩嗎？吃飯的時候，看著身邊的人，喜悅嗎？」

藍迪想了想，「我⋯⋯都好，但不吃穀子比較快樂。」

「是啊，所以爸爸從來不曾強迫你。就算你不是體重最重的小公雞也無所謂。」

「真的嗎？」

「當然。你是獨一無二的藍迪。爸爸希望你是快樂的小公雞。」

「但農場主人說，如果我再長不大，就要把我殺掉。」

「我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的。」爸爸把藍迪的哥哥們都叫來。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把飼料裡的豆類、馬鈴薯、蔬菜都挑出來分你一些。」

藍迪覺得很感激，「謝謝，但為什麼你們不早點說呢？讓我一個人老是在外面捉蟲，還被其他的小公雞嘲笑。」

「藍迪，為什麼你不早點說呢？這是你的選擇。但是只要你願意和家人分享煩惱，我們總是會有些法子幫你的。」

爸爸繼續說，「當你被他人欺負時，或許能學著自己應付。到目前為止，你都應付得很好不是嗎？」

「是嗎？」藍迪問。

「我和你的哥哥們，到現在可是一次都沒有幫你解圍過。」

藍迪想想，每次自己和其他的小公雞就算玩得不開心，最終他都會去和他們道歉和好。

「要相信自己，就算你是隻不吃稻穀的小公雞，也會有生存下去的方法。」爸爸鼓勵藍迪。

藍迪的大哥：「就算你跟我們不一樣，你還是我們喜愛的弟弟！」

二哥說：「是啊，如果哪天地上真沒蟲了，你還是可以來吃我們的蔬菜！」

藍迪很高興自己把心裡的煩惱一吐為快，有慈愛的家人傾聽他的心聲。

因為家人的幫忙，他吃飯可以吃得更多了，也有更多時間和哥哥們聚在一起玩。

同時，藍迪仍一直練習著捉蟲的技巧。現在他可是所有小公雞中最厲害的捉蟲高手，沒人比他捉蟲更厲害！如果有一天爸爸和哥哥們都不在身邊，他也有能力靠自己成為一隻不吃穀的大公雞。

藍迪不再煩惱自己的「特別」，他做好準備。

因為，現在他最新的夢想是離開穀倉，到農場之外過自由自在的野雞生活。

• 註：標題自由只剩下業？，是引用Madzine某位友人說的「自由業如果還不自由的話，就只剩下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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