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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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努力

醫護專業——工業行動的正當性,在於體制的不當不義

有很多討論short cut去了罷工,但我認為有意義的焦點在工業行動之正當性。
香港急症室日常情況,圖片來自眾新聞網頁


醫護之所以為專業

專業都建基於一「社會契約」。社會容許一群人壟斷一系列的技術,及至能夠有自主的管理、發牌,是基於他們有專業道德的要求,期望他們能夠免卻惡性競爭的煩惱,專心發展其技藝,而那技藝能夠服務,乃至促進社會公益。

醫護的專業要求是「維護民康」。在這個契約裏,直接的立約對象應當就是人民。當然,現代社會未必有這麼純粹的關係,在中間出現了很多中介:政府、藥廠、投資者。


為什麼有政府

在討論醫護工業行動時,我們要考慮的是醫護、政府,和人民的關係。

政府之所以會作為中介之姿出現,是不可避免的。社會行業各方面都一樣。拜科技發展所賜,現代人壽命普遍能延長,但須要的是更多樣的藥物,更精密的儀器,以及更龐大的資金,去維持醫院和整個醫療體系的運作。更重要是在大型危機時,能夠有統籌和領導。在分工細微的社會中,為免最壞的互相消耗的情況出現,人們要求有一個領導。「政府」就是在這背景的compromise,不完美的折衷。

所以醫護從没有,也没有任何一個專業的道德,會要求其同業「盲從政府」的。專業服務的對象本來就是人民。反而政府政治正當性之維繫,僅限於它能夠確保這個社會的好結果能夠發生。

所以醫護從没有,也没有任何一個專業的道德,會要求其同業「盲從政府」的。專業服務的對象本來就是人民。反而政府政治正當性之維繫,僅限於它能夠確保這個社會的好結果能夠發生。政府本來就應是卑微的,所以民主國家須要幾年一次的選舉洗禮,以求維持其正當性。


僕人反為主,香港政府為何置專業於不顧?

政府本來就是公僕,但體制一旦擁有權力,就必然腐化。官僚自視甚高,且成一特權集團。人民只能向它乞求服務。專業人士只能倚靠官僚批出的可悲資源去服務人民。令香港政府更遠離其人民的是,它並没有任何,就算只是形式都好,没有任何的洗禮證明其權力正當。它的權力來源是北京,而不是香港人。

在今次武漢肺炎的疫潮中,從新聞消息出現,到今日香港有四宗確診個案,中間有超過一個月的時間。其間流行病學專家如袁國勇,何柏良已多次發出警告,但政府食衛局局長陳肇始一直都没有什麼實質動作,除了「提升醫管局應變級別」外,就唱反調叫市民安心。反而在「習近平講話」後,就一改口風說香港有可能出現病例。兩日後(一月廿二)就一日內出現兩宗病例。而直到今日武漢封城了,香港的關口還是自由出入,對醫護界的封關要求置若罔聞。對於疫潮之擴散,香港大學病毒學家管䡍的訪問尤為令人心痛。

政府反應太慢太姿柔,漠視專業界別意見,以致香港出現新型、未知的、病毒性強的傳染病,已是事實。政府没把專業放在眼內,没把人民福祉放在心上,也没有能力執行需要的決策。這樣的政府已失去其正當性。醫護專業與其合作,不但不能達到期維護民康之要求,更是容許自己和政府一起腐化。


血肉之軀抗疫

政府官僚的錯誤,惡果最終由醫護和市民共同承受: 香港已出現四宗確診新型肺炎。或許在這個惶恐時刻,只有出入由專車接送,夜夜衣香鬢影,不知地鐵之擠擁為何物的高官,才可擁有如此信心說「除非有病徵,一般來說在普通社交場合是不需要戴口罩」(衞生署署長陳漢儀,23/1/2020)。*

執筆今日香港各醫院已動真格。醫護要抽籤分開「dirty team」「clean team」,決定誰先去高危區域,每幾個星期輪一轉換一班同事,照顧高傳染性病人。但當資源仍在官僚手中,這個應變之匱乏,仍是悲哀地可笑: 

  1. 没有分隔開兩班同事的生活,飯堂本身太細,脫下保護衣,兩班同事不免要坐在一起食飯,作息,回家回社區。
  2. 没有足夠人手可以辦到Quarantine隔離觀察。武漢肺炎潛伏期長達十日。那麼,最安全的做法,一定是當醫護完成他那一輪dirty team工作,然後隔離觀察他幾日,如同管䡍教授從武漢離開後自我隔離,對吧?不,因為醫管局不夠醫生,局方會要求醫生立即重拾如常工作,照顧病人。後果?醫生本身就有機會散播病毒。**
  3. 公立醫院本身已經是超負荷運作,各家急症醫院病牀佔用率都超過一百巴仙。在重災區內科實際情況更差,醫護對病人超出適切比例一半是常有之事。還有每日超時工作的門診服務,兩者都須要在農曆年假後處理假期累積的病人。在這個背景下,抽調人手應付新肺炎、 未知的社區爆發: 人手少而工作增加,壓力、錯誤亦隨之增加,後果已經是災難性的。而局方和政府好像没有意慾扣減非緊急服務。
  4. 不用解釋了。繼續容許大陸疫區人民自由進出香港關口。

和無能腐敗的政權機關合作,不只得失專業本來的任務,更有可能有害於其人民。


行動必要

醫護工業行動的目的實乃將維護民康所須之資源和權力重新奪回手中,要求政府合作提供所需,由訴諸科學、實是求是、富道德的專業醫護保護人民。只要釐清其對象是人民,和政權不合作的工業行動,可以是道德上應當的。


註: 

*同日記者訪問中文大學呼吸系統學講座教授許樹昌,他表示「到人多地方應戴。」

**故此醫護工會亦在爭取醫院方足夠的宿舍房間讓高危員工長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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