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幼年错乱的记忆

记得小时候适逢庙会，山里的亲戚都来镇上，晚上一堆人围坐在表姑家的床上，门开着，月光很亮，下过雨的地上闪闪发光。后来学苏轼“庭下如积水空明”时总会想起那个场景。亲戚我都不熟，也一向不会说话，她们聊天时只听着，注意力全在门外的水里月亮的倒影上。

那月光让心安静下来，仿佛这辈子，就在这月光里过去了。回头看的时候，好像就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形容月光“清凉如水”。即使现在回想，也是让心脏如水拂过，加上记忆增添的滤镜，只觉那时岁月静好。

还有在教学楼二楼旋转槐树还是什么树的叶子，就像《心灵奇旅》里二二仰头看掉下来的那片叶子，不过我们是在楼上看它坠落。

不逢集的时候家门前很空，吃完午饭回学校的路上，有家店总是在放《白狐》，衣袂总在飘飘。

脑海里隐约有长头发的姑姑在下雨天背着我在路上走的画面，后来总怀疑这个记忆的真实性，因为在那个场景里，姑姑好像是背着我走在青石巷里，路边有盛开的花，像是玫瑰。但老家没有青石巷。

也有自己跟着爸爸走在山路上，看到绿树围绕着白墙的记忆，但始终想不起老家哪里有过那样洁白的墙面，怀疑自己是《幸福的田野》唱多了产生的错觉。

屋后的那座桥总记得我亲眼看着它倒塌在我眼前，但先前询问家人，他们都不记得那座桥何时倒下，亦不记得曾在我小时候带我去过。但记忆里有一个大人牵着我的手站在河堤上看桥倒塌的画面。

还有个场景，大概是很早很早我还一两岁养在外婆家，在空荡荡的屋里，阳光透过窗晒进屋，我被安置在炕上，外婆出去时好像说了句“你爸妈带你哥去二郎山浪了”。一直觉得是错觉或是梦，因为记事起外婆家的院子里只有小小的一个房子，窗户的位置对不上，而且也不相信自己能记住那个时候的事。再后来得知外婆家曾有一间很大的厢房，窗户的位置对上了，初中写作文时将这段写了上去被妈妈看到，后来她拿着那张他们两和我哥在山顶的合照跟我说我那时在她肚子里。我应和了，却并不相信，我哥大我不到两岁，那张照片上显然不只两三岁了，时间不符合。其实宁愿相信，因为如我那时真在妈妈肚子里，也算是我们一家四口正儿八经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