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第一章 懸在陽台圍牆外的半個身影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晚，M差點死去。
原來，要救回即將自殺的自己，那麼不容易。

M是我的鄰居。
我們住的地方，整棟都是出租套房，每層樓的格局都差不多，而我們這層樓只有兩間有陽台，就是我和M住的這兩間。
我們兩兩相鄰，如果兩人同時站在陽台，彼此還能微笑揮手打招呼。

但在那天之前，我們從未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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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凌晨三四點吧，我還在熬夜整理資料。
夜晚總能使我頭腦冷靜。所以即使熬夜傷身，我還是喜歡夜晚的時間勝過白日。

寧靜的夜晚卻被隔壁傳來的說話聲砸碎了。

不像爭吵。卻聽得出不愉快。
沒多久傳來關門聲。再沒多久傳來陽台門打開的聲音。
靜了一會兒。
機車發動的聲音。

莫名的直覺，或許是出於職業性的本能，我跳起身衝向陽台，打開陽台門。

隔壁陽台，一個女子的身影，懸在陽台圍牆上。

那是個極詭異的姿勢。

似乎，原本只是雙腳踩在矮凳上，雙手撐在陽台上往下望。
而現在卻是，雙腳幾近懸空，半個身子懸在陽台外，而且是往下懸著。
就像個倒V字形。掛在圍牆上。

夜色壟罩的街道上，一個男子駕著一台機車駛離。
那女子的目光是望著那台機車的。
隨著機車的駛離，她的身子更往下了。
彷彿想就此墜落，追著機車而去。

這樓層雖然不高，但也不矮啊。
我知道如果再往下，她就會掉下去。血肉模糊，不死也成重殘了。

我急著想呼喚她，卻又怕一出聲驚嚇到她，使她原本快墜落的身子直接摔下。

但不叫她，她就不會讓自己掉下去嗎？

混亂的思緒在瞬間轉過萬千，以往所有所學的救助自殺者的方式都沒用。
命懸一線，搖搖欲墜。窒息。我彷彿可以看見下一秒的畫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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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半個身子懸在圍牆外的女子，突然整個像是僵住一般靜止不動。

然後，彷彿有一個人從背後抓住她的雙臂，硬將她扯下陽台一樣。
她以詭異的姿勢往後跌，明明她背後根本沒有人。
但她真的像是從背後被硬扯下來一般，跌回陽台，再被拖回房間。

房間的燈沒開。陽台的門關上了。

我急切的離開陽台、衝出房門，又似怕打草驚蛇般的小心翼翼來到隔壁房的房門前，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

很安靜。沒有任何想像中的打鬥、吵鬧、大哭、尖叫。

安靜的像死了一樣。

我膽戰心驚、驚魂未定。猶豫著要不要報警，卻終究鴕鳥心態的相信「危機已經過去」。

門口只有女生的鞋。一雙。「應該」沒有外人。吧？

在我想盡辦法自我欺騙沒事的當下，門裡隱約傳來了幾聲斷斷續續的走動聲、東西掉落的聲音。

好，至少還活著。我想。

躡手躡腳的回房，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當作沒事一樣。

明天太陽還是依然升起。明天還是一樣的一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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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才知道，那一晚，M差點死去。

那一晚，M用盡了力量，才將自己從陽台圍牆上拖回房裡。

原來，要救回即將自殺的自己，那麼不容易。

2021.10.21. 00：54

(待續)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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