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o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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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性害羞卻喜歡交朋友的高敏感族,有點美感強迫症,偶爾來點社會觀察,著迷於異國文化。 肉體上浮淺於影像與文字的汪洋大海,精神上遊走於出世與入世的灰色地帶。 歡迎來信與我聊聊:haoting1210@gmail.com

【安全無雷】美劇《使女的故事》:這些導演沒說的細節,你看懂了嗎?

圖片來源 / The Handmaid’s Tale 臉書粉專

由加拿大女性作家Margaret Atwood所著1985年出版的反烏托邦小說《使女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曾以電影及歌劇等形式出現在世人眼前,近3年又以改編美劇回歸,第三季已於2019年8月完結。當中所提及的性別、人權、階級、社會結構等議題,有些是正在發生的現在,有些則可能是非常靠近的未來,相當引人注目。

這部美劇有著媲美電影的質感,少了許多電視劇的庸俗和拖沓,多了電影的細膩紋理和節奏,幾乎可說是以電影美感來製作的電視劇,令人驚艷。然而,要從「文字語言」描述的抽象世界,再到由「影像語言」建構的戲劇表達,中間需要經歷一定的轉換過程,猶如設計資訊系統時輸入程式語言來執行指令,理解視覺上的符號表達,同樣能使觀者更容易發覺作品所給予的暗示。

本篇將以影像分析的角度切入,解析美劇版《使女的故事》如何透過視覺協助觀眾建立對故事背景設定的理解。

以遠景綜觀全局。

鏡頭即觀點,沒有人是局外人

劇中呈現了兩個平行時空──整齊劃一且虛構的「基列國」(The Gilead),以及與現今自由國家無異的加拿大。

「基列國」的場景中,導演頻繁採用平穩的鏡頭敘事,呼應這個國度強調的穩定與秩序,運鏡上十分平滑,並且以許多中景與遠景來客觀表達角色所處的環境。觀眾經常被賦予旁觀者的姿態、上帝的視角,使人們更為全面的去觀看被改變後的新世界。

手持鏡頭跟隨角色穿梭。

相反地,劇情在描述加拿大境內時,大量的手持鏡頭產生步行時的晃動效果,除了呈現加拿大現實生活的自由活躍,藉由帶入性的影像表達方式,彷彿搭起了現實和戲劇間的橋梁,將正在觀看的現代人拉入劇中的時空。配合著過肩鏡頭的使用,觀者彷彿是劇中的一員,時刻跟隨著「基列國」外的角色們經歷事件所帶來的情緒起伏。

特寫臉部微表情來闡釋內心。

值得一提的是,貼近角色的特寫鏡頭是這部美劇的一大看點:在壓抑的社會心理之下,人們無法自由的表達內心,溝通上反而仰賴微表情與含蓄的言語進行交流。例如從主角瓊(June)闡述內心獨白的特寫鏡頭中,銳利的眼神、細微的臉部肌肉抽動,配合著時而自言自語、時而與觀眾對話的自白,有時甚至帶給人主客混淆的錯覺──「眼前所見、腦中所想的是瓊,還是我們自己?」

你是什麼顏色,決定你是誰

「基列國」的世界裡,色彩被用作區分階級與權力的身分標籤;與生理性別相同之外的性別認同,皆被視為有罪的。

男性無論職等,皆身穿黑色。雷諾瓦曾說:「萬物皆有色彩,黑與白不是顏色」,在這個充滿神聖之光的國度裡,男人作為光的反面,建立起了暗藏人性黑暗的世界。一般來說,黑色是最不易被察覺的存在,如同觀眾很容易就注意到劇中或紅或綠的女性角色,然而彩色之外,皆由黑與白所佔據。黑是光的缺席,是革命性的色彩;它代表著「舊」時代的終結,亦是「新」國度的肇始。

身穿孔雀綠的大主教夫人和象徵父權的大主教。

另一方面,不論身分地位,女性在劇中是帶來色彩的性別,如同女性孕育下一代的能力,生生不息,以此呼應劇情的設定。總體而言,女性的色彩以紅色系與綠色系延伸,女性成為一種被瓜分的集體,被拆分成躁動與冷靜、肉體的性與靈魂的愛等對比性角色,完全父權的角度來區分女性。

在領導階層的家庭中,大主教的夫人們身穿孔雀綠連身裙,總是顯得規矩、合宜與被教化,不少人將忌妒之心隱藏在優雅之下。她們是男人眼中「理性」的女人,撫慰著男性的心靈;她們也是被豢養在父權牢籠下的孔雀,是孤獨、驕傲又脆弱的存在。夫人下轄的女傭階級「馬大」(Marthas)則穿著灰階草綠色的工作裙,負責處理家庭中的一切勞務,性命被視為草芥,卻是家庭勞動生產力的來源。

代表草根力量的馬大和帶著革命氣息的使女。

使女(Handmaid)的腥紅色斗篷裙在灰冷的國度裡特別顯眼,耳骨上也被釘上了紅色的標記環。人們很直觀的將紅色與生育、浴血而出等概念聯想在一起,實際上紅色也是一種權力的烙印,這些使女就是「基列國」最珍貴的財產,也是男性慾望的赤裸投射。她們是大膽而棘手的選擇,挾帶著衝動且顛覆的動能,集純粹與敗德於一身,是為故事帶來改變的關鍵。

軍官般的使女調教者嬤嬤。

嬤嬤(Aunt)的色彩是帶著灰調的土綠色。棕色由紅色與綠色混合而成,而土綠色中的綠色占比較多、紅色較少,暗示著儘管嬤嬤站在夫人與使女之間、試圖維持兩者的平衡,仍然是按著「基列國」的規則行事;她們的手段殘酷、刑罰一絲不苟,對使女們卻保留著一絲絲的柔情,因為在他們的眼中,遵循法律規定、照著教條走才是保護使女們最明智的做法。

當「光明」不再代表「正義」

從《使女的故事》第一季到第三季,「病態美」貫徹了整體基調,任何描述「基列國」的場景,彷彿套上了一層濾鏡。明亮無暇的光源覆蓋了所有,淡化了一切色彩,讓角色們臉上的蒼白、物件在白光照射下形成的強烈對比,顯示了故事非現實的幻覺感。

光與影呈現權力的正面與反面。

光源和門窗的結合應用相當重要。當光線沿著窗框撒入室內,支配者往往背向光源,站在被支配者的角度看上去是一片黑影,而被支配者反而完全暴露在光源下,一覽無遺,形塑出空間中的權力不對等;直線、規則而大面積的光影投射,「上帝無所不在」的宗教意象濃厚,也不免讓人質疑支配者是否只是「假上帝之名,行壓迫之實」。

幾和構圖傳達規律而寓意深遠的視覺概念。

除了潔淨亮白的光線,幾何、對稱的構圖勾勒出莊嚴、一絲不苟的極權體制,均一而協調的空間分配,凸顯了「基列國」中逐漸被扭曲的人性價值。街道、擺設、列隊等元素均分畫面,象徵著這個社會如同一座標準化、階層化的圓形監獄,人們被規範在一個個狹小的道德範圍之內,彼此互相監視;觀者只能辨識出「那是什麼」,卻指涉不出「那是誰」。

自製劇集興起、影音串流平台當道,現代人收看戲劇的類型與管道更為多元,除了歷久不衰的情愛故事,越來越多影視作品以文學為原型翻拍,激起人們對當代社會議題的關注和反思。藉由電影學的運鏡、色彩、光影、構圖等基本元素來解讀,能幫助我們更貼近創作者在視覺上所要表達的情感與內容,讓追劇可以不只是日常生活的消遣,更是建立我們社會連結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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