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
老衲

火力強大的奶媽,隨性寫點黑色幽默。 但多有反政府言論。 這裡噴出的毒奶都可以隨意轉載。 毒奶噴出率大約就是不定期不定時不定量,一切隨大宇宙意志流動。

杯上插話(補)

學妹線,畫後有話

「學長,」學妹輕柔地推開門,打個招呼。「一杯拿鐵。」

「好。」看著學妹猶豫找座位,老闆接著又說,「今天也坐吧台嗎?」

「坐吧台陪你聊天有折扣嗎?」

「有,可以多收你5%坐台費。」

「你這樣算性騷擾喔。」學妹發出了警告。

「這也算?」

「你沒得到我的同意就開這種玩笑就算啊。」

「你們這年代還真危機四伏啊……」

「這叫做平權意識抬頭。」學妹正經八百地說。

「嗯,你這風格上課一定沒學生愛聽。」老闆也一本正經回應。

「你還不是一樣。」學妹笑了出來。

「不一樣,我以前從不開這種低俗的玩笑。」

「嗯,你都用本土文學開這種低俗的玩笑。」

「你修辭學是不是沒學好?」

「我修辭學怎麼就沒學好了?」不知不覺間,兩人的口音都帶著官話腔調。

「你要學好了能把本土跟低俗掛在一起嗎?」

「那你說,本土得跟什麼掛在一起?」

「本土那當然得平易近人,簡潔易懂,直接親民啊。」

「說白了也就是俗。」

「你今天是剛吃了槓子頭才過來是吧?」

學妹終於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老闆也在這時遞上了剛拉好蝴蝶拉花的拿鐵。

「我好懷念以前你教我們民俗技藝這樣對稿的日子。」

「我可一點都不想回去過幫你們改稿的苦日子。」老闆嫌棄地搖頭,「你們寫的那些稿子喔……」


「你們這一屆簡直是我帶到最好的一屆了。」講師滿臉驕傲地說,「竟然每個學生都願意嘗試獨力創作。」

「每一篇都很原創,很有潛力。」

學生們頓時豎直了上身。

「就是缺了實力。」講師把稿子攤放在講桌上。「可以把笑點寫到十個裡有九個都不好笑。」

「剩下的那一個喔……」

「怎麼了?」台下一個女學生惴惴地回應。

「顯示作者本人就是笑點。」講師滿是稱讚地說,「只要你們願意,站上舞台的當下,就能引得全場大笑,直接奪冠了。」

「也沒那麼差吧。」

「我是誇你們好得很,勇於創新。」講師從中隨意抽出一張向台下展示,「看看啊,竟然可以寫得如此逢迎諂媚。」

「你們是想透過這篇脫口秀諷刺什麼主流?」

「屈服主流嗎?那是展現得挺好的呀。」

「聽聽啊,」講師逐字唸稿,「小孩延誤就醫死亡是醫療量能問題?衛生局不派救護車是醫療量能問題嗎?我看能下這結論的人應該有智商量能不足問題。」

只見台下一個學生嘴角上揚,很是自信。

「確實是智商量能問題。」講師點點頭,「1922花143分鐘才轉送案件,是醫療量能問題,而派救護車要81分鐘就不是。有這想法的確是智商量能不足問題。」

「今天要不是有這麼多智商量能不足的人,能把確診當作第四劑,要讓大家趕緊確診,聲稱有無敵星星,我們醫療量能能不足嗎?」

「每天確診幾萬人,醫院和救護車能不過載?疫情管制中心分送患者能不延誤?能覺得這不叫醫療量能不足,那還真是智商量能不足。」

「脫口秀的精神在於諷刺,不是逢迎。要本於事實,遵從邏輯,再行荒謬化。而不是連基本事實都不顧。」


「充滿潛力。」學妹笑呵呵地說。「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前朝的梗。」

「上朝出問題,說是替前朝收拾爛攤子。這朝上任了,也還替前朝收拾爛攤子。弔詭的是這爛攤子,全是這朝的競選政策啊。難道你這政策,是請前朝的編劇幫你寫的嗎?」

「都說拿明朝的劍斬清朝的官,怎麼擱到你這,不只劍是明朝的連鍋也是明朝的了啊。你們資本主義社會都cost down到這地步了嗎?鍋都要沿用了嗎?那這句是不是也得改改啊?拿清朝的鍋給明朝背。」

學妹兩手一攤,「也不對,我大清朝根本就沒有鍋嘛,鍋全是明朝的啊。」

「你這記性不錯啊。」老闆苦笑著。

學妹掏出有歷史色彩的筆記本說,「是他記性好。」

「原來是他抓得住我。」

「這梗也太有歷史了吧。」學妹哈哈大笑。

「你也該換換方式了,現在誰還寫筆記,都用電腦存檔了。」

「我喜歡紙筆寫的感覺。」學妹右手慣性地轉著筆,左手用蓮花指扣著咖啡杯,人望著木牆,「學長,你怎麼沒跟那孩子說畫裡的故事?」

「時代變了啊。」老闆看著牆上掛著的畫作。「他們不愛聽那一套了。」

「那孩子也不愛嗎?」

「他喔,」老闆無奈笑笑,「都魔改出粉紅泡泡版了。」

學妹訝然,「歷史味那麼深刻的故事都能有粉紅泡泡嗎?」

「誰說是歷史故事了。」

學妹恍然,撲嗤一笑,「你的故事喔。」

老闆點點頭。

「那應該的,你那麼木頭。」學妹也點點頭,「心也黑。」

「我心哪黑了啊?」老闆不服氣。

「你老婆好好一幅畫,全被你套上那麼沉重的歷史故事,好意思說你心不黑。」

「那是因為那段歷史本來就是黑的。」

「現在都洗白了。」學妹說的時候竟有點黯然。

「時代變了啊。」老闆長長一嘆。「誰還記得那抹如血殘陽映照的土地,其實全不屬於那三個文化呢?」

「被磚瓦屋趕進山地,被木式建築貶為蕃,被巴洛克風格誘騙土地。」學妹幫老闆接著話,也是在回憶老闆當初所寫的小說。

「時代變了啊,這故事不能說了。」老闆搖搖頭。「現在這故事只能說磚瓦屋的土地,被巴洛克掠奪,讓木式建築管轄,因禍得福,文化水準大大提升,民族融合後只要共愛這片土地的,人人都是本地人。」

「但是磚瓦屋的外祖不能算。他們還是侵略者。」學妹提點著說。

「呵呵。」老闆用兩個字道盡了一切。

「那幅的愛情故事也變調了。」學妹補充地說。

「那幅還能怎麼變?我都省略了後半段了。」

「變得可多了。」學妹滿臉不屑,「你讓那個男人有情有義地死真是太客氣了。」

「那段故事現在被人創作得多政治正確啊。」學妹緩緩補述。

「學長書裡說的:巴洛克的人誘騙完合約,欺騙當地人的感情,勘查了地貌,遠渡到木式建築的國度,把報告換成了名譽地位及金錢,帶路殺回來,這種標準渣男的行徑,是隻字未提。」

「那還能說什麼?」

「說他因調查觸礁船隻的國人被殺事件時,愛上了當地少女,為他與各方斡旋,竭力避免戰爭,但始終不敵文化隔閡,雙方爆發血戰,但他還是用盡手段力挽狂瀾,勸雙方定下合約。」

「這也行啊?明明就是他們國家帝國主義心態打算以大欺小,卻在不諳地形上吃了大虧。這才簽下合約,以拖待變吧?」

「後面還有呢,」學妹聳聳肩,「接著他按照隨軍離開,無奈拋下少女,暫且到木式建築的國度生活,不慎遺失了在少女身邊生活的紀錄,被那個國家的人拿去行軍之用,鑄成憾事,再不敢回到少女的國家。」

「他們還要不要臉啊?」

「明明是他利用完感情,拍拍屁股走人,發現中途停靠的國家有需求,在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自告奮勇提供資料,毛遂自薦當行軍顧問帶路侵略吧。」

「時代變了啊。」

「這也變得太多了吧?完全沒有一丁點史實痕跡了啊。」老闆慨然。

「創作並不需要對歷史負責啊。」

「這也是脫口秀聽來的段子嗎?」

「是作者認真的回應。」學妹面容嚴肅,「妙的是,宣傳時官方竟認可這是正史史詩大片啊。」

「是史屍大騙吧?」

「作者說,這只是一種歷史的解釋角度不同而已。」學妹接著又說,「何況,要是沒有資金支持,這段故事就只能說給自己聽了。」

「為了有資金支持就說謊造假,倒是很符合執政者文化啊。」

學妹笑笑,「學長,我還你以為你要說:『為了賺取資金而說謊,夠不要臉的。但是符合本土文化。你錄取了。』」

「在你的印象裡,我除了上課掛羊頭賣狗肉和講段子以外,就沒有別的了嗎?」

「有。心很黑。」

老闆默不做聲。


	如果喝的人有故事,說出來的會有幾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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