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ki Kim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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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张千帆 辛亥革命与中国宪政

11年之前,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之际,张千帆教授在北京大学法学院的讲台上公开发表了近两小时的演讲,题为《辛亥革命与中国宪政》。11年后的今天,每每回首此篇文稿,联想如今时事,不禁伏案叹息。本文多摘录自原始文稿,并依据笔者思考和相关事件有所增删,以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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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文字稿

辛亥革命终结了数千年的皇权统治,不幸的是,之后的一百年来,这片土地上依然战乱频发,生灵涂炭,命途多舛。经历了毛领导下的三十年极左实践的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的40年里蓬勃发展,终于摆脱了大饥荒和大革命的威胁。21世纪的中国逐步回到世界文明的家庭,但是专制权力的结构依然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如今的中国,政治体制改革已然停滞并呈现倒退趋势,权力持续向最高领导人集中(即一尊),在共产党总书记一职并未有任期限制的基础上,习又通过修改宪法实现了国家主席的无限任期制,并将会于今年的二十大上,寻求事实上的连任。

民权不张,公权必然无限膨胀。改革开放放松了对民间资本,私营经济的管制,人民获得了劳动致富的机会,改善了自己的生活,但是也给掌握公权力的政府官员创造了大量腐败的机会。另一方面权贵资本利用其对公权力的绝对把握以及开放的市场强势崛起,为共产党高层提供无穷无尽的财富。人民的收入增长跟不上财政收入的增长,社会贫富差距不断拉大。

改革开放的实用至上主义彻底打碎了全体官民对于正统意识形态的最后一丝迷信,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可遏制的庸俗,堕落,腐败,拜金主义和纸醉金迷,以及对于自然以及人力资源的无限压榨。载着几千年文明的中国鲜有像今天这样没有信仰、没有是非、没有道德勇气、没有自我反省和净化的能力,贪官污吏鲜有像今天这样多如牛毛,空气鲜有如此浑浊,食品鲜有如此不安全,草原和湖泊鲜有萎缩得如此之快……

正统意识形态,即对于共产主义的幻想,粉碎之后,官方一直在寻找可接受的替代品。而唯一可以利用的便是国人尚存的民族尊严感。从大国崛起,到厉害了我的国,从中国一点都不能少,到自力更生内循环,中华文明的辉煌,近代中国的屈辱搭配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让中国国民心中充满了对于西方世界反抗与压迫中国崛起之势的愤慨之感。与此结合,政府长期灌输扭曲历史观,遮掩篡改历史,对于敏感事件的有选择性和误导性报道,最终都助燃起了民族主义的熊熊烈火。

奴役人民的专制制度是这一切灾祸的始作俑者。专制制度是狡猾且顽固的,并不因暴力革命被打破,相反,革命往往建立更大的暴政。 只有及时实行宪政改革才能避免悲剧性的循环。而打破专政,只能依靠人民。人民首先需要树立自己的尊严。专制的罪大恶极就在于不仅践踏了人的尊严,而且剥夺了个人恢复自我尊严的能力,使人们甘于臣服于专制的淫威之下。中国实现宪政的最根本困境就在于专制体制为自己的持续生存创造了最有力的人格状态。打破专制的窠臼,必须唤醒普罗大众作为公民的主人公意识。

有朝一日,当国民从专制的噩梦中醒来,他们都将会认同以下不证自明之理,人人都有不可剥夺与不可让渡的内在尊严,国家的义务是通过宪法与法律制度尊重与保护人的尊严;对尊严的任何践踏都是不合法的,一个长期践踏尊严的政府则是一个不合法的政府。

如何唤醒人的尊严?如何唤醒普罗大众的主人公意识?如何在共产党严密的网络监控下,如何在举报横行,信息被严密筛选,删帖封号被视为正常的社会里叫醒那些沉睡的,甚至是装睡的人?

#1 专制的病症与后果

专制即一群号称掌握国家权力的人代替人民统治国家,而拒绝通过周期性选举等宪政机制对人民负责。讽刺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最本质特征就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这句话,就体现了专制的最本质的特征。并且十八大之后,宪法中也删除了对于国家主席的任期限制。彻底关闭了周期性选举的大门。

统治集团的成员都是理性自利的,那么他们必然会利用自己的权力攫取属于大众的社会资源,并尽可能地维持这样的统治状态。与作威作福骄奢淫逸的统治者相对应的,便是受剥削欺凌的臣民。专制的制度是一群没有政治人格的臣民和政治权力过度膨胀的统治者构成的共生体。面对统治者,唯唯诺诺的臣民任由统治者压迫,只有在被逼到绝境的情况下才揭竿而起。不幸的是,揭竿而起所带来的暴力革命仅仅是对于不满情绪的骤然发泄,不仅不能改变臣民的人格,反而常常让国民性格变得更加暴戾,无耻。革命之后的掌权者依然沦入同样的循环,直到新政权的合法性再下一次革命中丧失殆尽。在这样无止境的循环中底层人民将永远是待宰的羔羊,整个民族终将丧失文明的底色,被历史的浪潮淘汰。

## 1.1 专制政权的罪恶

专职政权的统治阶层会将国家所有的财富归为己有,无论是劳动力,土地,自然资源,私有财产。这些无形的资产终将通过统治者手中的权力,转换为其有形的财富。统治集团热衷于把自己当作人民的救星,把人民的劳动成果当作自己的执政奇迹。但事实上,他们在利用国家机器为自己攫取财富的同时,依然不断觊觎劳动人民靠辛勤劳动获得的一份口粮。而之所以留给人民一份,只不过是担忧他们忍无可忍,揭竿造反。

专制政权挟持整个国家与民族,任意征用国家财富与外国政府交换,任意动用国家资源去打造一个转为外国的面子工程。专制政府本质上也是一个卖国政府,他们剥削自己的人民而去换取别国的友善。共产党高管的海外资产,反倒有可能是阻止被宣传系统点燃的极端民族主义的守门员。

冷战结束之后,随着全球最大的共产主义政权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意识形态的竞争随之降温,而国际资本主义和国家专制体制两者在此时巧妙地珠联璧合。前者需要廉价劳动力,廉价自然资源,转嫁环境成本,逃避本国法律和税收;后者则需要源源不断的国际资本维持和扩大国内的产能,维持GDP的所谓繁荣增长。讽刺的是,马克思提出的资本剥削在如今的资本主义世界得到了遏制,但在以其思想建国的中国,国际资本借用国内专制统治实现了对于劳工的最大程度的剥削。魔幻的是,又偏偏是同一个统治阶级,时刻把爱国挂在嘴边,不遗余力的粉饰自己的爱国形象,利用扭曲的历史、假想的敌人和民族危机感,让自己成为理所当然的唯一救星。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不惜将整个国家整个民族推导战争的火山口上。在维护主权的大旗下,为拯救民族于水火的急迫使命中,一切劣政都显得微不足道,而一切批评都是“显而易见”的“卖国”,所有的自发维权都是反华势力的策划,所有的反对声音都是敌对势力入侵的尝试,而他们都将”严重扰乱社会秩序“。

专制政权出自本能地嫉妒,打压,抵制,甚至捻灭不合官方主流的任何学说,独立于其控制之外的任何组织,与其理念相左的任何思想价值,从而达到扼杀能够取代它的所有政治和道德力量。对于宗教信仰的拉拢驯服同化或者排挤迫害,不仅仅因统治者的个人好恶任性的为国家创造敌人,而且使得这个国家处于信仰的荒漠。当共产主义理想的气泡伴随改革开放的成功而彻底破灭时,亿万茫然的心灵无法自由地接受不同信念的洗礼,而只能任其接受实用主义,利己主义,消费主义,金钱至上等观念的荼毒,最终在空虚中,面对死亡的到来。

专制统治者或明或暗地禁止所有实质问题的自由且公开的讨论,转而使用其独有的华丽空洞的辞藻粉饰其内在的空洞,这让整个社会生活在愚昧,麻木,偏见和由此产生的不安全感中。人民的无知,便是统治阶层的力量。无处不在的网络监管与审查可以瞬间锁定“不明真相的群众“的窃窃私语,却无视虚假广告,色情与暴力言论。他们巴不得人们都每日沉浸在低俗的打情骂俏中,永远丧失对于严肃和实质问题的思考与判断能力。

专制统治让整个社会失去理性。这不仅体现在它会任意设置言论禁区,阻止理性辩论,从而让民众不可能从建立在真相的讨论中养成说理的习惯,还体现在专制政权本身就是专横无理的存在。一个信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统治者,也自然相信自己的权力只能靠枪杆子维持,也只能由枪杆子改变。相比而言,一切说理和讨论都显得毫无意义,荒缪,幼稚和可笑。一个不讲理的政权也就培养出了不讲理的社会,一个大独裁者也就培育出了一群小独裁者,只有变得犬儒,势力,暴戾在能够在这样世界中存在,在这样的空气中呼吸。

专制统治使得恶法横行,良法无用。”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已明白无误的指出,”法治国家“的宣言只不过是一个笑话,”依法治国“早已沦为“依法治你”。专制和法治从来就是互不相容的。T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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