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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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军旅二三事

病毒汹汹,有些事情能谈,有些不能谈。闲来无事,暂且聊一聊军队的二三事。

世界上当过兵的杰出人物很多,败类也不少。人在成长过程中总会不断的寻找自我,对很多人来说,参军就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除了因生活所迫而不得不通过参军谋生的苦命人之外,其他人选择这条路用来发出人生之问不外乎有以下原因:

原先的生活令他失望,他对于那里的老百姓和上层人物都已经厌倦了,他的身份让他感到沉重,他觉得自己不能在那里生活下去。他逃到远方,加入了军队。

军队的生活简单而单一,甚至有一些语言上的暴力。一般认为,暴力的语言会导致暴力的思维、粗糙的思维。然而,事实上,人类历史上的相当一部分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以及才情丰富的政治演说家他们均有一段军队经历。尽管这段经历对他们来说痛苦而充满了警醒,但这种经历切切实实地存在于他们的早期的人生经历,并且对之后的人生路径一直产生了重大影响。

如果要举几个例子的话,比如托尔斯泰、索尔仁尼琴、乔治奥威尔。。。。

在当过兵的人当中,大概就有这么两种极端的分类:一种人沉浸在军队宣教和灌输的观念当中终身不能自拔,另一种则汲取了军人的优秀品质,并且他们从不相信那些陈词滥调,因此能够很好的利用这段人生经历。

很遗憾的是,大部分人是前者,极少数人是后者。平凡的人总会有很多种理由去适应生活,伟大的人就会有很多种方法脱离自己不喜欢的环境。

下面来谈一谈我在中国军队中的经历:

中国军队同世界其他国家的军队一样,对于军官来说,想进去不太容易,想出来更难。从进到出整个周期,往往持续数十年。正在进去的人和准备出去的人脑子里所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如果按时间周期来叙述的话,大致可以分为以下这么几个阶段:

军校时期:主要想着什么时候放暑假和寒假,甚至周末有没有外出,快要到毕业的时候,会想到分配的问题。

分配之后: 主要想着什么时候休假,什么时候涨工资,少部分人开始打退堂鼓。

退役之前:主要想着选什么单位,去哪里能过上好日子。

然后这中间会穿插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买房等事务。

人在不同的环境以及不同的人生阶段思考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以上思考皆可抽象为一句话——“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然而,在中国军队尤其是军官身上,则处处可见到矛盾和分裂。

我们知道,中国对于军队的定位是——“人民(工农)子弟兵”。我们的军人无论军官还是战士,皆来自工农,为人民服务。事实也是如此,军校学员的原生家庭出身以工人和农民阶层为主,另外有少量小资和小公务员。出身固然是契合政治定位,但军官身上的精英意识却非常强烈,这是一个非常矛盾和分裂的痛点。我在军校的时候,尤其是一些所谓的军内名校,里面的学员在接受这样一种教育:“你们都是天之骄子,成绩优异,都是未来的精英。”。我认为这种教育是不讲政治的,同时也充满了欺骗和谎言。中国军校的学员,首先应该明白的应该是他们来自工农、服务人民,而不是成为所谓的“精英”甚至“鹰派”。

这种教育的结果是什么呢?很多人,尤其是干部,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应该为谁服务,而是一味的去和地方攀比,和所谓的“社会精英”比收入、比房子大小、比老婆是否漂亮。

梦想编织的再美好,总有一天要破灭。中国军队的实际是什么样,宗旨是什么,我认为军队院校并没有讲清楚,他们也没有人有那个能力讲清楚。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自己就脱离军队实际,长期生活在大城市,模仿地方高校的模式办学,只不过是穿着军装的教授和学校行管人员罢了。

我自己就经历过这样的宣教:一个队干部在给学员上教育的时候说,他以前家里很穷,喜欢的女生看不上他。后来他成为军官并且留校了,因为有了这个身份,那个女生想找他结婚, 被他无情的拒绝了。

做教育的人,用这样的故事去跟一群世界观尚未形成的青年人去宣教,应该说是非常不称职和可笑的。他并没有能力去传递美好正直的人格,反而是传达了一种近乎于用身份来“复仇”的负面思想,这种错误的教育,应该说害了很多人。

同样的问题,在院校知识分子身上体现的更加明显。有人说,中国的知识分子普遍爱做白日梦,那么我要说,军队院校的一些知识分子尤其爱做梦中梦。本身院校就是一个脱离实际的地方,在院校呆了那么久,其人必然早已腾云驾雾上九霄,“工农”这两个词,恐怕早已被忘在九霄云外。一大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就这样诞生了。

在院校中有这样一种口号:“到北京去,到大机关去,到首长的女儿身边去。”我在军队这么多年,经常听到有一些人津津乐道,谁谁谁娶到了首长的女儿,从此“屌丝”逆袭翻身,成为人上人。这种传言和故事非常多,就我本人听到过的,起码也有不下于五十例。那么全中国有多少军以上干部的适龄未婚女儿?这种故事,延续了了中国自古以来科举中榜一飞冲天成为附马爷的庸俗文学传统,契合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补偿心理,因此得以广为流传。但我认为它不是一种正面的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也不属于军人应有的正直勇敢诚实朴实的美好品质,更不属于无产阶级思想,它的本质是“攀附”和小资的投机行为。甚至可以这么说,当一个人拥有跨阶层攀附的思想苗头时,他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出身和阶层,他就已经是一个什么样的坏事都可以干出来的人。

很遗憾的是,院校的这种氛围在当时非常浓厚,比起打游戏、抽烟喝酒之类的具体的堕落行为更可恶的是价值导向的错误。它已经难以培育出一个完整的、美好的、独立的人格。

想起了托尔斯泰的两篇作品,一篇是1854~1855年写的《伐木》——用一种准确,稍显冷峻的写实手法,记录了俄罗斯军人奇特的心理。另一篇是1856年的《一个被贬黜的军官》,描写的是一个生活失意的上流社会人物,怎样变成了一个放荡不羁的下级军官。这个军官胆怯、酗酒、说谎,甚至没有如他轻视的士兵那样,有着被杀的意念,他们中最渺小的也比他勇敢百倍。

中国军队在过去能够致胜的奥秘在于“军政军民团结”,也就是说,军民一家亲。从军事角度来看,任何军队的补给线都不可能得到充分的保障,只有人民支持的军事行动才能保证充足的补给。从政治角度来看,军队是政治的工具,政治上的无条件服从是军队存在的前提。而以上这两点,在过去的教育当中很少能够体现出来,反倒是经常能看到相当一部分军人在媒体上不讲政治不负责任的言论。

在这里,最需要警惕的是“极端精英意识”。在历史上,一些军人为了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铤而走险鼓吹战争,最终把国家和人民都拖下水的事情并不鲜见。比如日本的西乡隆盛为了缓解明治维新之后武士地位低下的问题,提出了“征韩论”,妄图通过对外发动侵略战争来缓解国内矛盾。当前,在我国国内,也存在这么一群军官,他们自称“鹰派”,经常大放厥词,例如什么“放弃西安以东的全部城市”,完全把自身利益建立在人民群众甚至全人类的痛苦之上。这部分军官,在一些军内文科院校甚至有自己的门生学徒,学历还不低。他们出书立传,办媒体,但经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经常放出一些奇谈怪论吸引眼球博取关注。如果仅仅为了赚钱尚可理解,一旦成为政治势力必将十分危险。

以上种种错误的价值导向,其根源都在军队知识分子,其实都是脱离群众和基层实际的表现。去年,院校巡视得出“贵族化、官僚化”的结论,应该说此言非虚,尤其是贵族化,在人的主官意识以及符号化的消费行为上突出的非常明显。

这些错误价值观最终的受害者是谁呢?当然就是学员暨未来的基层军官。

很多人被这种过高的心理预期蒙蔽了,以至于到了退役的时候才如梦初醒。他们觉得自己不如士官、不如义务兵,于是愤世嫉俗,开启了负能量大循环,大呼“军队误我”,成为了“恨军贼”。

事实上,军官本身就是一个普通而特殊的职业。普通在于军官大多都来自普通人家庭,都会做一份平凡的工作。特殊在于军事职业的特殊性和政治性。它既不承担跨越阶层的特殊使命,也不能迅速帮人脱贫致富。有的人喜欢拿军官待遇去和少部分发达地区的公务员进行比较,我认为这没有任何可比性。军官和公务员本身就是两个不同的职业,公务员的待遇又是千差万别,且不同的年头收入也不一样。军官不能总比别人的“好”,而忽视别人的“差”。

有的军官看不起战士,认为士官和义务兵是来部队“打工的”,而自己才是“当官的”,有的军官拿士官安置工勤编和自己安置行政编来做对比,用来表明自我身份的优越性。有人认为当兵时学习懒惰马虎的结果,当干部是天道酬勤,事实上当兵也有可能是聪明过了头,当干部则是只会死读书,或者当兵之前也好好学习但就是不太聪明,或者选择当兵仅仅是因为不想当干部。

这种偏执和没来由的“尊贵感”问题的根子还是在于“自我定位过高”,这个定位是军队院校教育的结果。院校给高定位的动机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需要招生,需要通过高考分数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性,分数就是招生人员的绩效。这一点放到全中国的高校都一样。比如一些天坑专业,高校往往为了能够招到“科研民工”,都会刻意去吹捧该专业从而招到优质生源,最终误人子弟。军校的这种行为和地方高校没有什么区别,但它并不是军队授意,也非军队招募军官的根本动机,更何况事实上军校和军队的利益之间还是存在一定的矛盾和冲突的,对于这一点,一定要认识清楚。


军队基层真的需要那么多高学历人才吗?不见得需要。更多的情况是,虽然军队基层不需要高学历人才,但军校需要招硕博科研民工。相信在国内读过硕士博士的人应该很清楚,所谓的“科研”其实没那么高大上,论其实际效用,大部分工作可能比不上一线的员工。而一线员工需要什么学历呢?我想大专或者职业学校都足够了。

就像这次疫情,很多科研人员忙着写论文, 但人民真正需要的是一线的医护人员啊。

军队也一样,真正在一线的干部并不需要会发表什么学术论文,事实上他们真正需要的技能只有军队自己才能培育出来。

我想国家可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目前国内开设了很多职业本科大学,一方面可以培养技术工人,另一方面也能满足国人对学历的“虚荣心”。今后军校发展估计也是这个思路,以培训为主,要不要发文凭,给谁发文凭,这要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今天用了很多的文字来谈价值导向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不得不谈,蒙蔽了很多人。军改其实就是一次政治上的“拨乱反正”以及军事上的组织重构。政治上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抓了很多人,相信读者当中一些原先能找到关系的现在也找不到了,应该能感同身受。军事上的组织重构主要从事权分割以及新军事变革的角度出发的,比较专业,难以一言概括。无论如何,军旅职业生涯当然有其积极的一面,即使它的消极的部分也可以用来作为积极的铺垫。历史上的那些有过军事职业的伟人,他们都能做到保持清醒并且加以反思,他们经历的时代苦难要比现在痛苦的多。

今后的政策走向早在媒体上官媒已经吹过几次风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揣测的,最终的结果八九不离十。今天就写到这里,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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