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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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还需圈内人。和平。反战主义者。

18岁, 你拿到了军校录取通知书

  • 我虽然行过
  • 死荫的幽谷
  • 也不怕遭害
  • 因为你与我同在
  • 你的杖 你的竿
  • 都安慰我
  •                     ---------诗廿三

18岁

那天下午,你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看着12年来艰苦奋斗的结果,你不禁高兴地留下眼泪。

QQ上,同学问你:“上军校,你不觉得很苦吗,你不怕被发配边疆吗”。

你吹着空调,听着音乐,喝着饮料,回复他:“生死笑谈何俱有?纵横沙场保边疆”。

那天,下了火车,来自小城镇、小村庄的你,第一次来到这花花世界。你激动、兴奋地跳着,仿佛自己将要属于这陌生的城市,仿佛看见未来就在前方召唤自己。

临走的时候,你对父母说:“别担心我了,我会好好的。”说罢转身走进那个大门。父母盯着你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马路的尽头,默默离去。




20岁

那年寒假,你兴奋地和女朋友说:“瞧,这是我在军校的生活!”你想让她知道你的变化,你的成长,你和她谈梦想,谈政治。

你说,你觉得自己快要成为一名男子汉了,军营给了你强健的体魄,坚韧的意志,你如对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热烈而充满节奏感地诉说这一切,仿佛她已不是恋人。

坐在对面的她,默默地听你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说:“对不起,我要出国了。我觉得,我们的人生轨迹,未来不会有交集了,还是做朋友吧。”

那个晚上,你烧毁了所有的回忆,从此生命似乎就变得透明了。




                                                        22岁

那一年,你毕业了。从此离开了那个你只去过几个CBD的大城市,从此告别了四年都在一起穿同样衣服却没说过几句真心话的同学们。

然而,当你到了那个单位,却发现连一句正常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每天都在应付,或是声色俱厉呵斥下属,或是阿谀奉承迎来送往。

你开始怀念那个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情味的校园,因为至少在那里,你还知道怎么说话。



24岁

你终于忍受不了了。鼓起勇气,和领导提出了要复员,要回家。

你知道,要想提前离开军队,需要具备非凡的勇气和智慧,同时也会背上骂名。

父母生气,他们说“好不容易把你送到军队,就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让亲戚朋友笑话。”

朋友不解:“部队待遇这么好,你为什么想走,说好的保家卫国呢。”

领导说:“想走?你做梦!”

终究,你想得到那些人的理解,你不想背上骂名,于是,你怂了。那一年,你最终是没有走。



25岁

时间久了,你发现,其实,部队也挺好的。你爱上了打游戏,爱上了打牌,爱上了小赌,爱上了宿醉,爱上了吞云吐雾。

你突然发现,在部队有限的空间里,其实你可以尽情地放纵,享受人生。

人着一辈子,不就是图个享受和刺激吗?在这里,永远安逸,永远不用担心温饱,像猪一样活着吧,看看连队的猪,比那些读书人要惬意多了。



28岁

父母说,你该结婚了。

每年回家,他们都会给你安排很多相亲。起初你不厌其烦,直到有一天,你突然觉得自己,是该有个女人了。于是,你和其中的一个姑娘结了婚。

相亲那天,你看她不是那么丑,她看你不是那么矮,你们交换了名字,手机号,微信号,聊了五分钟,见了双方家长。

父母很满意,亲戚很高兴。于是你的爸爸妈妈掏尽了半辈子的积蓄在老家买了房。你们去拍了婚纱照,买了对戒,举行了仪式,结束后,过了几天,你就回部队了。于是接着放纵,接着宿醉,只是微信里,多了一个每天可以早安晚安的头像。


33岁

你终于要休假了。

“我后天回家,来接我吧。”

“我要上班,你自己回家吧,孩子和外婆在一起,怕生,你不要自己去,会吓着他。”

一身疲惫,你打开家门,开灯,空荡荡的。卧室的灯,好多年都没有换了,那光影的格局,一下子能把时间仿佛定格在你们结婚搬入新家的那一刻。

墙上挂着巨幅照片。你28岁,她25岁,你穿着军礼服,她穿着婚纱,似乎要告诉每一个来访的客人,这是一场完美的感情,政治正确的爱情。

太阳快要落山了,门开了。你知道是她回来了,迫不及待地去开门了。

果然是她。

她楞了一下:“哦,你回来了。”然后转头对孩子说:“快叫爸爸”。

孩子怯生生地咕哝着:“爸爸。。”

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这个叔叔好可怕,他好黑!”

你不知所错的站在那里,好尴尬。妻子熟练地抱起孩子,把他放进卧室,然后开始收拾房间,洗菜做饭。

你还是站在那里,呆呆地,仿佛从未回来过一样。



37岁

你身体越来越差,终于,部队不要你了,你转业了。

回到家乡,你成为了一名民警。你的领导,比你年轻5岁。讲起话来,头头是道,让你这个前辈,根本无法反驳。在部队,年龄是资格,是倚老卖老的资本。回到社会,却发现这个自以为是的优势,已经沦为笑柄。

生活其实和以前在部队没什么区别,你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每天能看见妻子、孩子,你会自以为觉得很满足。

然而,回家几个月之后,你发现,其实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你在家与不在家,其实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突然发现,其实回到了社会,你比在部队更失落。



45岁

你终于明白了:孩子是你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爱的寄托。

你赌上全部的精力培养他,给他报各种辅导班,培养各种兴趣爱好。你对他非常严厉,不想让他输在起跑线上。然而,孩子却非常叛逆,完全无法理解你的用心。有一天,在你逼他学习的时候,你们又吵架了。你一如既往地打他,他哭着说:“爸爸,你自己就是个loser,凭什么来教育我!”。

一语惊醒梦中人,你终于明白了,自己真的是个loser。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就已经拒绝抗争沦为loser的命运了。

你醒了。虽然有点迟了,但是也不算太晚。

你对孩子说:“爸爸错了”。这是你一生第一次不那么自以为是,第一次对你在乎的人道歉,第一次对你自己忏悔。

然而,孩子没有领情,他哭着跑去妈妈那里了。



55岁

有一次,战友聚会。你突然发现,曾经把酒言欢的那些人,已经渐渐不能到齐了。你们聚在一起,谈着过去,谈着子女,总是那些个话题,那些人,那些事,不厌其烦,甚至话题本身也不重要了。只是酒醉的眩晕,会让你回忆起曾经的那些沉甸甸的热情和酸楚。你隐隐的感觉到,其实,18岁的那个下午,那纸通知书早就已经预订了今天的场景。而生活只不过是沿着它既定的轨迹前行罢了。



 75岁

那一年,战争爆发了。

你躺在病床上,看着新闻,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从家里出发,便再也没有回来。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虽然有泥泞与困顿,但是与人间的生离死别比起来,确是微不足道了。你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幸福,你有妻子,虽然似乎未曾真正爱过,但也相伴一生。你有孩子,虽然未曾真正理解过你,却也是你生命的延续。你知道你们是孤独的,孤独的屏障无法破解,但是命运却把你们联结在一起。让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受到温存。

然后,闭上眼,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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