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緣
馮子緣

一個寫作的人。 文字與藝術,無法抽離。 文字創作、旅遊、攝影、繪畫與美食,構成屬於我的故事情節。 憑《生命的交替》獲得第三十屆全港青年學藝故事創作比賽公開組亞軍 憑《藏於心底的說話·合照》獲得「文字創作室」主辦的徵文比賽第三名

《遺失的角落》下集第十六章(最終章))

   當我的雙腳再次踏在香港國際機場時,我已經明白到,這是我從夢幻之中醒來的時候了!我拿著行李,一個人乘坐巴士回家,沿途也沒有看風景的興頭,有的只是無限的失落感!我知道這次的台灣之行已為自己的情感找到了答案:樂捷,他永永遠遠住在我的心裡,或許此生不會再見,但只要他過得幸福,也就是我的幸福了! 

   回港後,我履行承諾致電阿傑,相約在周末晚上共晉晚餐,地點在一間以往我們拍拖時經常光顧的意大利餐廳。 

   「在電話裡,你說有話要跟我說,是甚麼呢?」我率先開口問阿傑。 

    阿傑考慮了一會,然後回答道:「你跟樂捷已經在一起了嗎?」 

    我斬釘截鐵地說:「沒有。」 

   阿傑的表情好像有點意外,思考了一會,然後說道:「其實我真的有點意外,因為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知道你身在台灣,本來以為你已經跟他在一起了,原來不是呢!你跟他只是朋友?甚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畢竟跟阿傑拍拖多年,他想詢問些甚麼,我還是聽得懂的,我回答說:「我跟他是好朋友關係,沒有發生甚麼特別的事。就像我跟你現在的關係般,是好朋友。」 

   阿傑的面上露出了微笑,看來已經放下心頭的大石,很滿意我的答案。他伸手握著我那隻輕托在檯邊的右手,然後對我說:「楚楚,聽到你說這句話,我已經很開心了,因為你還當我是好朋友。我會再努力一點去改變,希望變得更好!希望有天,你會欣賞變得更好的我。」 

   或許一直維持好朋友關係,對大家都是好事。此時此刻,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跟原本熟悉的人形同陌路,我不想再承受那種失去的心痛。 

   往後的日子,我又回到原有的生活軌跡:上班與下班。某天將近下班時,在醫療室附近碰見陳鎮南老師,他問我周末有沒有時間吃飯,我答應跟他一起午膳。 

   「真的沒想過你會答應跟我一起午餐呢!」這是陳老師在一家西式餐廳內,第一句跟我說的話。 

   「吃一頓飯也是很尋常的吧!」我淡淡地回應。 

   我們點的菜,侍應生很快便端來了。我們一邊吃一邊閒聊著學校的一些事情,畢竟連繫著我們的,只有工作。 

   「楚楚,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陳鎮南老師似乎想進入正題。 

   「可以呀!」我爽快地回答。 

   「其實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我會否有機會?」畢竟陳老師已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說話不會轉彎抹角。 

   聽見陳老師開門見山,於是我也直話直說:「我沒有男朋友。我不抗拒跟你做朋友,老實說,認識你不算太久,除了是同事的關係外,大家並不算太熟絡,談到感情方面,畢竟好像有點太遙遠了。」 

   陳老師好像在咀嚼我說的話,片刻,開口道:「你也說得對,或許是我心急了點。假如你覺得偶爾出來跟我吃飯,不會有不舒服的感覺,那就維持著這種相處模式吧!其他的事,待你覺得我們有足夠的了解之後再說吧!」  

   我微笑著點頭。跟成熟型男人說話,的確能免卻不必要的麻煩。 

   那次跟陳老師午餐之後,偶爾他也會約我吃飯。跟他一起時,那種感覺就是「不遠也不近的」,我對他總是保持著客氣的態度,大概他也是感覺到的,我的心從來都沒有放在他身上。到了後來,或許他覺得跟我做朋友並非他的最終目標,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愛他的女人身上,是毫無意義的,久而久之,我們便沒有再在上班以外的時間見面了。過了半年左右,大家都收到了陳老師結婚的請帖,聽見同事們在午飯時閒談,說是相親認識的。 

   至於我跟阿傑,偶爾也有跟大夥兒一起打排球,或者相約出來吃飯看戲。畢竟之前曾跟他拍拖數年,彼此的關係有點像親人的感覺。他好像刻意地變得體貼,例如約我去看戲會預早訂票,約會後會送我回家、在某些事情上會嘗試理解我的想法等。而在事業上,阿傑已經晉身公司的高層,算是步步高陞吧!有時候,他會在言語上對我有所暗示,似是一直待我回心轉意,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樣,大多不置可否或支吾以對,好像還不想去面對。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已過了五年。這夜,我在房間內反覆地播放著《你要的不是我》,聽著聽著,腦海裡想起跟阿捷在機場分別的片段,不禁感到一陣心痛。自那天之後,我便沒有再跟他聯絡,縱使我是多麼的想念他,但也努力地忍住了,我不想打擾他的生活。 

   翌日晚上,尖沙嘴酒店的大型宴會廳內沸沸揚揚的,擠滿了衣香鬢影的賓客。我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跟平時有點不一樣,平日只會塗點防曬粉底之類的,但今晚就化了個粉色系全妝,穿上了帶有蕾絲設計的中長度晚裝裙。 

  「楚楚,快過來影相。」阿傑微笑著對我說。 

  「知道了。」我一邊向婚宴佈景檯的方向走,一邊回應道。 

   走到阿傑的身旁,台下的攝影師數了三聲,便替我們拍了幾張照片。 

   拍完後,我笑著對穿著黑色新郎禮服的阿傑說:「你今晚很帥呢!」

  「你今晚也特別漂亮呢!」阿傑臉上露出的笑容,完全難掩幸福之情。 

  「今晚最漂亮的,一定是新娘子了。恭喜你們呢!祝你們新婚快樂!」我望向站在阿傑身旁的新娘子,微笑著向他們道賀。 

  「多謝你!」新娘甜笑著說。 

  「多謝!楚楚,希望你早日找到幸福!」阿傑回應道。 

    我微笑著點頭。 

  拍照後,我步向近宴會廳門口的洗手間。差不多走到接近門口的位置,我停下了腳步,眼前身穿筆挺黑色西裝的男人也停住了原本的步伐,我跟他對望了幾秒,我感到自己的淚已從眼眶內湧出來。 

  「楚楚。」那個男人首先開口。 

   我試著忍住眼淚,擠出了一個笑容回應道:「阿捷,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前天我回港公幹,恰巧在機場遇見了剛從美國公幹回來的阿傑,他告訴我婚訊,所以我便來參加婚宴。」阿捷微笑著說。 

   幾年不見,阿捷的容貌也沒有多大的轉變,只是添了幾分成熟感。 

  阿捷續道:「楚楚,你在這兒等我,我先去恭賀阿傑。」 

   「好呀!」我點頭說。 

   在等待的期間,我仍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從沒想過還有機會見到阿捷!他過得好嗎?現在做甚麼工作呢?還是跟瑄瑄在一起嗎?他已經結婚了嗎?無數的問題在我的腦袋中閃現,心如鹿撞般。 

  等了一會兒,阿捷回來對我說:「這種場合好像不太適合傾談,但現在是晚飯時間高峰期,尖沙嘴的餐廳應該擠滿了人,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入座。如果你不介意,我下塌的酒店剛好在附近,步行五分鐘左右便到。」 

   我點了點頭,便跟他步出宴會廳。 

  多少年了!總是祈盼能見到他!我也不是想奢求些甚麼,那怕他告訴我他已經結了婚,我也沒所謂,最重要是他過得幸福便足夠了。 

   跟他並排在床沿上,氣氛好像有點兒尷尬,最後由阿捷先打破沉默。 

   「楚楚今晚穿得很漂亮呢!」阿捷微笑著說。 

   「謝謝!你也很帥呢!我好像沒見過你穿西裝。」我笑著回應道。 

    「你……」剛好我倆一起開口說話。 

   「還是你先說呢!」阿捷跟我說。 

   「你跟瑄瑄過得好嗎?你們會不會已經結婚了?」 

   阿捷一邊擰頭一邊說:「我跟她在很久以前已經分手了,畢業後已經沒聯絡。我現在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間或需要出國公幹,都挺忙的,沒有再拍拖了。我在機場遇見阿傑的時候,聽見他的婚訊,還以為他是跟你結婚,因為間中聽見以往一起打排隊的舊朋友說你們經常在一起,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復合了。」 

   「他曾經向我求婚,但我騙不了自己。看見他找到適合的人,起碼我不需要再感到內疚了。」 

  「那你找到你的Mr. Right了嗎?」阿捷帶著認真的表情問道。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說:「本來已經找到了,但多年前在台北遺失了。」 

   「楚楚!」阿捷燦爛地笑了,然後續道:「我已替你撿回來了。」說罷,便把我擁入懷中,吻了下來。 

    躺在阿捷身旁,聽到他那規律的呼吸聲,心裡被夢幻般的幸福所包圍著。我在心裡想:「遺失了的感情竟可在多年後尋回,這一次,我們不會再彼此錯過了。」 

(全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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