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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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是真名,历史文化探访者,个人网站www.tiexiuyugudao.com,微信公号:斗量之海。

共青团的虚拟偶像应该是一个英雄

前两天看到刷屏的热点,共青团上线虚拟偶像遭到群嘲,几个小时后就被迫下线。看一些朋友讨论了这个话题,大部分观点是时机不对,不该在瘟疫期间政府公信力堪忧的时候发布这种活动,也有的从二次元文化本身出发,认为官方树立虚拟偶像并不符合二次元世界规则。

 如果一旦要讨论技术性的话题,就要提到二次元文化本身建立的基础是开放自由,偶像并不是,或者不仅仅是一种稳定不变的官方树立,恰恰是不算延伸变化的,爱好者们可以自由选择推崇某个偶像也可以自由脱离,同样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自由进行编辑延伸,事实上在中国民间的神话传说中,那些偶像形象也都是历史中不断演绎的结果。

 所以关羽不再是蜀国的将军,他可以被摆在洗浴中心门口看场子,这就是偶像的自然演变,但共青团这个偶像是经不住也不允许演变的,他的出发点就不是一个开放自由的立场,而是自上而下的政治宣传。

 在所有的评论中我看到一条“我是国家的公民,不是你的粉丝”,这恰恰说明共青团的尴尬之处,把意识形态领导的政治组织和国家实体捆绑在一起,在一个正常的情况下,国家公民和政治组织粉丝并不矛盾,我可以既是国家公民也可以是某一个政党或者某一意识形态的粉丝,但在我们这里,国家、政党、意识形态被合为一体,使得单独一方反而无法脱离出来。

 当然,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不觉得这是个从技术上讨论发布时机或者制作推广技巧的问题,我从这件事情的本质上就反对,我认为这两个形象就不能代表共青团,或者说共青团推出这两个形象就是在背离他该走的道路。

 我小时候最开始接触共青团这个词是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少先队员,共青团是一个和共产党一样比较遥远的词,是“大人”,至少是“大孩子”的范畴。我接触共青团这个概念是来自一本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冰天雪地中保尔柯察金带领共青团员抢修铁路,也是在车站他遇到了冬妮娅,两个人已经彻底走上了不同阶级的道路。

 在这个共产运动全面衰退的时代,作为仅存的五个社会主义国家之一(虽然我国未必真心愿意这么叫),这个国家里共青团应该有着怎样的形象?在《雷神》第三部当中,有一段关于“国王”和“英雄”的讨论,如果共青团是一个偶像,他究竟应该是国王还是英雄?国王统御万民,他的权力是自上而下的,他接受人民的膜拜,可以奖励或者惩罚人民,而英雄会受到人民真正的爱戴,他的权力是自下而上的,他要说的不是“给我上”而是“跟我上”,他要冲在民众前面,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次推出的虚拟偶像形象非常富有中国本土特征,这恰恰也是我不喜欢的点,如果这是一个中国地方政府的吉祥物,那么采用中国本土元素是正常的,但共青团作为一个有着明确意识形态共同理想的政治组织,是要超越民族国家的,共产主义者没有祖国。尽管共青团有着中国的前缀,但也仅仅意味着组织架构立足于中国本土,而并不代表这个组织与中国的民族国家有必然的关联,共产运动不属于中国一国,共青团也不属于中国一国,一个绝大多数成员是中国国籍并且建立在中国境内的组织,他的理想同样是要面向全世界的。

 所以共青团的虚拟偶像不该穿中式传统服装,可以穿中山装,或者五四学生装,或者就是工装,也就是即便贴近中国本土,也是要贴近革命叙事的那一段,而不是中国本土民族化的部分。

 在我的看法中,社会是最基于本土传统的,是民众自发组成的文化与生活方式共同体,是在一定程度上隔离国家与民众的,国家的政治动作经过社会的缓冲落实到民众身上,影响降到很低。共青团(及党组织)代表着一种超越国家的理想,不能满足于只在一国实现政治主张,而要承担起更广泛的责任推行自己的理想。国家则是服务性的,为民众提供基本的社会公共服务,协调社会自身缺少能力或者效率完成的大规模计划和建设。

 因此我觉得理想的主张,国家是很小的存在,只负责基本的服务职能,社会则是很大的存在,民众在社会中完成大部分的生活过程。共青团则应该是一种“英雄”的存在,英雄要做到的就是自我牺牲,有使命召唤的自我牺牲,他们要用自我牺牲引领民众对于社会革命的支持。当然由于我前面提到的社会的缓冲作用,革命的激进与社会的保守最终在摩擦融合中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也就是各地区自发建立属于本土的共产政权,最终组成一个大的政权联盟,这个联盟是一个靠共产意识形态维系的松散结构。

 在一个相对漫长的时间里,服务职能的小政府、精英领导的政党、保守坚固的社会,这三者是一个并存而交互的状态,其中主要进行的是政党主张的激进变革与社会本身的保守稳定之间的摇摆对峙,而政府则在意识形态与生活方式之外提供基本的功能。

 如果共青团真的要推出一个虚拟偶像,或者真的想把自己当成一个偶像,我希望他会是一个英雄,一个能够保护工人、农民、全体被压迫剥削的劳动者、所有受苦受罪人们的英雄,没有什么救世主,英雄只能靠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甚至牺牲自己都未必能拯救他人,但他的牺牲却可以感召起世人,自己拯救自己。

 这才是共青团真正该做的。

 当然,他肯定做不到,也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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