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北博物院，小省会国际庄

​之前做了一个环北京2小时高铁文化旅行测评推荐，北京火车2小时内文旅路线推荐，假期看文章，上班出去玩，里面提到了石家庄正定，因为从北京到正定需要在石家庄换乘，时间略长，所以我建议和河北博物院搭配成2日游。

然后有读者留言“那么河北博物院参观攻略在哪里？”，我当时为了赶在五一假期发布文章，没有把河北博物院加进去，现在就写一份。

需要说明的是，我的这份参观攻略只适合对历史几乎一无所知的参观者，河北博物院涵盖春秋战国时期赵国、燕国、中山国，以及汉代中山国等多个历史时期和地域，珍品文物非常多，内容也相对复杂，我本身对历史没有专业研究，如果有深度参观需求，最好还是带一个很懂历史的朋友同去。

为什么叫河北博物院，不叫河北省博物馆？

河北博物院以前确实叫河北省博物馆，1953年河北省博物馆在保定开馆，因为当时的河北省省会在保定，我在前面的保定文章中提到古荷花池，最早省博物馆就在那。1982年河北省博物馆搬到了石家庄，设在河北省展览馆里面，1986年开馆。直到2014年的时候，新的馆址建成，才改名为河北博物院。

至于博物院和博物馆有什么区别？其实没有太大区别，一般认为能被称为博物院往往有两个特质，要么建筑群本身就是参观展览的一部分，比如故宫博物院、沈阳故宫博物院、南京博物院、秦始皇陵博物院；要么是承担较高的研究职能或者涵盖历史范围特别丰富，比如河南博物院、山西博物院。如此说来“河北博物院”的名称应该是来自第二点，就是涵盖历史范围特别丰富。

来到这里参观，你会发现确实对得起“博物院”三个字。

从石家庄站出发坐地铁，到河北博物院门口有一站。首先我要表扬一下河北博物院的选址，就在市中心繁华街区。有的城市为了建设新城区，把博物馆、图书馆等文化机构和政府机关一同迁到没什么人的新区，这是很糟糕的规划。博物馆是公共服务机构，应该是跟着居民走，而不是让居民跟着博物馆走，把博物馆放在远离市中心的新区，民众无法很方便快捷前往，博物馆的公共教育职能就打了折扣。

河北博物院分成南北两个区，南区是新馆，也就是主要文物展览区，北区是老馆，偶尔有一些文化活动。参观博物馆最好提前预约（注意周一闭馆），工作日人不多现场扫码预约也可以。一般从北区正门进入，穿过两个区中间连接的部分往上看，一个挑高的中庭钢架玻璃天顶把南北两区包在一起，原本的老馆南面外墙在建筑内部。

到达南区我们先看一下整体的展馆布局结构，分成三层，一层是3个小的主题展览，“北朝壁画”“曲阳石雕”“名窑名瓷”，二层是参观的重点，包括“古中山国”和“满城汉墓”两个大系列，三层偏向历史科普，包括“石器时代”“商代文明”“赵国历史”“燕国历史”。

北朝壁画

我们从一层开始，“北朝壁画”展厅让人非常尴尬。其实这里的展品很棒，是北朝墓葬中的壁画，包括东魏茹茹公主墓、元祜墓、北齐高洋墓、高润墓、高孝绪墓，布展方式也非常好，包括按原件绘制的37米长的高洋墓墓道壁画和茹茹公主墓道，仿佛让人深入墓道当中参观一样。

可惜的是，这个馆的光线效果极其糟糕，壁画的玻璃罩反射严重，不只是拍照拍不清楚，连观看都很困难，可以说打光完全没用心设计过。而且更糟糕的是，之后大家会发现，整个河北博物院文物打光都很奇怪，应该亮的地方不亮看不清楚细节，应该暗的地方又设置背后发光板，不但晃眼睛而且拍照效果很差。

我们姑且看吧，这个展厅里最值得一看的就是两条墓道，高洋墓和茹茹公主墓。我们先解释一个基础的问题：什么是北朝？

三国演义大家应该都知道（如果连三国这个词都没听过，我就不推荐来博物馆参观了......），魏国灭掉了蜀国，后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司马氏掌握了魏国政权，灭掉了吴国，建立晋朝，也就是西晋。但只过了十几年，八王之乱加上北方民族入侵，西晋灭亡，宗族迁到今天的南京，建立了东晋，而北方则进入五胡十六国的分裂状态。

过了将近100年，刘裕取代东晋建立“宋”，南北朝时期南朝的第一个政权开始，宋齐梁陈四个朝代；而北方前面说到五胡十六国，其中最强大的是前秦，前秦衰败之后北魏兴起，这是北朝的第一个政权，之后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再之后分别被北齐和北周取代，他们基本都是融合了汉人文化的鲜卑人。后来北齐被北周所灭，再后来北周皇帝让位给权臣杨坚，杨坚就是隋朝的建立者，他南下灭掉了南朝最后一个朝代陈，统一了中国，隋唐时期就开始了。

这个展馆中所说的高洋是北齐的开国君主，他的父亲高欢是东魏的权臣，高欢去世后，高洋的哥哥继承了父亲的位置，但只过了两年就被刺杀，这个时候高洋就彻底起来了，果断搜捕刺客亲理朝政，最后东魏末代君主将位置让给了他，高洋称帝将国号改为齐。

高洋这个人很传奇，根据历史记载他长得特别丑陋，但非常有政治能力，在军事上也很有才能，果断出击北方游牧部落，获取了边境安定，但可能因为丑陋而有成长阴影，高洋有些心理变态，非常残暴荒淫，随意杀戮嗜血并且严重酗酒，有学者认为他可能有精神病倾向，34岁就去世了。

高洋除了军事政治才能之外，对艺术颇为喜爱，他热衷佛教，下令建造响堂山石窟，他的墓穴壁画也能反映当时对画家的器重和胡汉结合的文化审美。秦汉之后，对祖先的祭祀崇拜逐渐从宗庙过渡到陵墓，东汉后期越来越重视厚葬，这种墓道两旁的壁画大多内容是亡人生前出行的仪仗队，来彰显身份。

另一部分墓道壁画来自茹茹公主，茹茹就是柔然的意思，她是柔然部落的公主。这是一对娃娃亲的故事，当时北齐还没有建立，还是东魏时期，前面说的高洋的父亲高欢还在当丞相，为了拉拢柔然部落，高欢让自己的第九子高湛和柔然部落首领的孙女订了娃娃亲，当时高湛8岁，茹茹公主才5岁。

然而不幸的是，这位小公主13岁就去世了，她去世的那一年，丈夫的哥哥高洋称帝建立北齐，两年后柔然被突厥所灭。她的丈夫高湛后来成为北齐的第4位君主齐武成帝，不过高湛和哥哥高洋一样，是个很有能力但品行恶劣的人，同样的生性残暴且酗酒，32岁酒色过度死了，这么说来，茹茹公主早早夭折没成为皇后也许反而是幸运。

北齐皇族可能真的是受到诅咒的，第2位君主高殷被自己的奶奶废掉，死的时候只有17岁；第3位君主高演非常有才干，但继位后一直在杀死侄子的阴影里，最后精神失常落马受伤27岁就病死了；高湛之后第5位君主高纬在位期间，北齐被北周所灭，降为王爷，之后被诬告谋反，被处决的时候只有22岁；高纬的儿子高恒在战乱中继位只有24天，之后和父亲一起被处决，只有7岁。

曲阳石雕

曲阳是中国有名的石雕之乡，以白石雕刻最为出名，白石就是汉白玉，曲阳石雕从汉代一直延续到人民英雄纪念碑。这个展厅里珍品很多，基本是按照年代排序，重点是西汉、南北朝、隋唐、辽宋金元，以佛像和墓葬石雕为主。

之前去定州的时候，我已经写了一些内容介绍定州博物馆内的北朝佛像，离京高铁1小时，我从大辽到了大宋黄粱一梦，所以这里就不再系统介绍佛像分类，只挑具体展品说。

王处直墓葬是个重点，王处直是唐朝义武军节度使，他的墓多次被盗过，其中最有名的是两块武士浮雕石刻，2000年发现在美国拍卖，中国文物部门进行了交涉，最终要了回来，放在国家博物馆里展出。河北博物院里展出的是他的墓志铭青石盖，以及彩绘散乐浮雕和彩绘侍奉浮雕。

这两片浮雕非常值得欣赏，无论是人物造型打扮还是乐器，都是研究唐朝文化艺术的精品。彩绘散乐浮雕上有13名乐手，分列为前后两排，前排有5个人，由右至左依次所演奏的乐器为：箜篌、筝、琵琶、拍板、大鼓，后排有7个人，其中右边第1个人是男装打扮，好像是乐队指挥，接着由右至左依次所演奏的乐器为：笙、方响、答腊鼓、筚篥、横笛。

浮雕上的人物面容丰盈饱满，是唐朝时期的审美，神态专注沉静，尤其是雕工非常细腻，如同场景被定格凝固住一样，这个作品颇为写实，而且整体具有动态的观感，仔细观察会发现，透过箜篌的弦另一边隐约的手影都被雕出来了。

为什么王处直的墓里面会有这么精美的彩绘浮雕，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按照墓志铭的记载来看，王处直主动让位给自己的养子王都，然后寄情自然山水，似乎是不在意世俗名利。但是按照历史记载，王都篡夺了养父的位置，并且囚禁了王处直，王处直是在抑郁中死去的。

这么说起来，如此高规格的墓葬，一方面是王都通过厚葬养父来为自己正名，仿佛自己是名正言顺合理继位，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心怀愧疚，通过厚葬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吧。王处直下葬的时候，唐朝已经灭亡十几年了，当时是五代时期，但整个墓葬依然是浓郁的唐朝风格，墓志铭也沿用大唐年号，可以反映当时王处直和王都依然认为自己是晚唐旧臣。

在这两片彩绘浮雕旁边还有两件精品，一个是胁侍菩萨立像，简直是断臂的维纳斯一样，身体修长服饰华美体态婀娜，既雍容又飘逸。与之对比的是旁边的石狮子，来自唐高祖李渊的四代祖李熙唐初陵前，这座狮子雕像非常具有力量感，肌肉发达，雄浑强壮。

瓷器的部分我真的是完全不懂，就不给大家讲解了。有一件文物可以仔细看看，叫青花釉里红开光贴花盖罐，这是一件元青花瓷器，很大，有40多厘米高，包含了彩绘、镂雕、堆贴多种工艺，腹部有四组菱花形开光，开光内镂雕花卉山石，枝叶用青花渲染，花朵和山石用釉里红涂绘。

元青花的烧制历史很短暂，存世的作品非常稀少，绘制青花色的钴蓝颜料当时非常昂贵，使用铜红料烧制出的釉里红效果非常困难，所以这种作品是罕见的珍品。多说一句就是，普通人在市面上几乎不可能看到完整的元青花真品，更不用说釉里红，能看到的可以说都是70年代之后景德镇仿制的，能买到真正80年代东风瓷厂陶瓷研究所仿制的已经是很难得，真品就不要想了，有的鉴宝节目里动不动拿出个祖传元青花就是笑话。

咱们接着上二楼。

二楼是重点参观的部分“古中山国”和“满城汉墓”。简单介绍一下，今天的河北境内春秋战国时期存在3个国家，南边的邯郸是赵国国都，北面的北京是燕国国都，中间的定州是中山国国都，现在河北南部地区包括石家庄在春秋战国时期都是中山国。中山国和战国七雄比起来稍微差一点，但也不算弱，七雄号称万乘之国，中山国有九千乘，军事实力还是很突出的，最后被赵国所灭。

这是第一个中山国，春秋战国的中山国，后面还有第二个中山国，也就是汉代分封的中山国。

汉代分封诸侯王，一般按照本地曾经有过的国号命名，汉景帝把他的儿子刘胜封为中山靖王，这就是汉代中山国的由来，和春秋战国的中山国没有关系，只是位置大致相同。

了解三国演义的知道，中山靖王刘胜有一个著名的后代就是刘备，当然这是刘备自称的，不过刘胜一生有100多个孩子，没准刘备他们全村都是刘胜的后代。如果一定要追溯，汉献帝可以追溯到东汉光武帝刘秀，刘秀可以追溯到汉景帝之子刘发，而中山靖王刘胜也是汉景帝之子，这样刘备就和汉献帝有了关联。

满城汉墓是第一代中山王刘胜和妻子窦绾的墓，在保定市满城区，但主要的文物都在河北博物院内，所以保定在这一点上是非常不爽石家庄的，不光把省会头衔抢了，连本地最重要的墓葬文物都要走了。

这个最重要的墓葬文物就是著名的金缕玉衣。

我在定州的文章中介绍过馆藏的银缕玉衣，金缕玉衣只是在形制上级别更高，并没有特别之处，很多文章把金缕玉衣附着了很多神秘色彩，其实玉衣是汉代君主和贵族常见的丧葬殓服。

汉代讲究厚葬，汉墓被盗的太多了，特别是赤眉军和董卓带有恶意地挖掘汉墓，古代盗墓贼拿到金缕玉衣往往抽取金丝融化，将不易出手的玉片丢弃，所以完整保存下来的金缕玉衣极少，目前馆藏的金缕玉衣只有十几件，有一些还是只残留玉片之后复原的，所以这两件玉衣才显得很珍贵。

刘胜和妻子窦绾的两件金缕玉衣难得在保存非常完好，也是目前发现年代最早的两件，而且两件玉衣有所区别，刘胜的玉衣多了一个男性生殖器罩，窦绾的玉衣多了两个耳朵，另外窦绾玉衣上衣部分不是用金丝编的，而是用麻布和丝带粘上的。

除了玉衣之外，满城汉墓中还出土了很多国宝级文物，比如长信宫灯。

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这个灯内部结构非常精巧，灯燃烧的烟雾通过人物袖子进入人物腹部，不会污染空气，更重要的文物价值是上面的铭文，上面有两处涉及物品主人的名字分别是“阳信家”和“长信”，大家主要看到的外部铭文是“阳信家”。

“长信宫”是汉景帝时期皇太后居住的宫殿，皇太后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奶奶，所以后面这段历史很清楚，皇太后把这个灯给了刘胜，皇太后姓窦，刘胜的妻子窦绾和她是本家，这个灯其实是窦绾的，后来陪葬在窦绾墓葬中。所以刘胜的妻子窦绾是灯的第三位主人，刘胜的奶奶窦太后是灯的第二位主人，那么第一位主人阳信家是谁家呢？

目前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是阳信夷侯刘揭，他的儿子参与叛乱被抄家，这个灯就被送到长信宫了；另一种认为是著名的平阳公主，汉景帝的女儿、刘胜的姐姐，平阳公主最初被封为阳信公主，后来嫁给平阳侯曹寿，封为平阳公主，但没有证据表明是平阳公主把这个灯给了刘胜。

这个灯还有一方面的文物价值，就是反映了汉代人的坐姿是跪坐着的，汉代的起居器物都特别矮，这个灯放在几案上，人跪坐着恰好对应灯的高度。

除了长信宫灯之外，还有几个灯可以看看，包括铜羊尊灯、铜朱雀灯和当户铜灯。接下来就是另一件珍品：错金铜博山炉。

错金铜是一种金属器物制作工艺，在铜器上面雕刻出凹槽，然后把融化的黄金填入其中再磨平，金和铜就成为一体了。这个铜炉底座是三条龙，炉身做成山峦重叠的样式，这个器物不仅仅是制造形态工艺非常精美，而且包含了汉代人的世界观，汉代人认为海上有三座仙山：蓬莱、博山、瀛洲，所以这个香炉中描述了仙山异兽也是一种想象中的世界。

下面这个比较轻松一些，铜性器，之前展出有参观游客怒斥不雅，好像收起来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开始展出了。关于这个器物的用途，很多人认为是用于自慰，或者女同性恋用品，但也有解释这个可能是性崇拜礼器，没有实际用处。

展出的青铜器中很多是当时的厨具和餐具，部分展品特别有趣，比如下面这两件，一个是铜链子壶，这是个外出时携带的，注意壶盖的设计，链子穿过壶盖和壶身之间，越拉盖子越紧。另一个是铜鼎，做饭用的，注意两边的两个铜扣结构，类似高压锅一样，把两边的扣压下来再旋转盖子就可以紧紧锁住。

古中山国文物中最重要的是青铜器，下面几件青铜器重要价值在上面的铭文，记录了中山国的历史。比如下面这个青铜方壶，刻有450个字，是中山王王厝进攻燕国胜利后，用缴获的燕国铜器铸造的，上面的铭文珍贵在于记录了中山国的君主世系。征讨燕国是王厝在位期间最主要的功绩，他铸造了好几件青铜器记录这件事情，并告诫后代吸取燕国的教训。

下面这个比较有意思，是王厝陵墓的规划图，采用错金银铜技术，这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铜版建筑规划图，不过规划图上的设想并没有实现，因为还没建完中山国就亡国了。

同样的一件错金银铜工艺精品是虎噬鹿屏座，也就是插屏风用的底座。

因为青铜器特别多，大家慢慢看吧，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不同青铜器的用途：

首先最简单的是鼎，也就是炖肉用的，展品当中最多的也是这个，就不用多说了。下面这个是簋，盛装谷物主食用的，北京有个簋街就是这个字，吃饭的地方。

下面这个是甗，是一种蒸锅，上面放食物，下面放水，有的上面会有个盖子。

下面这个是簠，是盛装谷物主食的，特点是有盖子。

下面这个是豆，盛腌菜和肉酱的器皿。

下面这个是鬲，煮饭用的三足器皿。

下面是酒具，爵和角应该很熟悉，区别就是爵上面有两个柱子，角没有柱子。

下面这个是觚，和爵搭配使用，一般青铜器比较粗短，这是少见偏修长的。

下面这个是尊，是盛酒的大型器具，所以大家知道著名的国宝四羊方尊是做什么了的吧。

下面这个是觥，造型非常有意思，一般是兽头造型，有个成语形容喝酒很开心叫觥筹交错，觥指的就是这个，筹是行酒令的用具。

下面这个是方彝，四四方方有屋顶一样的盖子。

下面这个是斝，有点像爵但是更粗壮，温酒用的。

下面这个是盉，像水壶有盖子，是调和酒的器皿。

下面这个是瓿，是一种盛水的器皿。

这个叫罍，也是装水或者酒的，一般两边有系带用的鼻。

下面这个是匜，是一种洗手盘，留意眼睛上镶嵌了绿松石。

下面这个是鑑，是一种盛水的大型器皿，也可以用来存冰和洗澡。

差不多青铜器常见的就是这些，再加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壶和盆等等。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些青铜器是用于纪念意义铸造，不一定是为了实用，而是为了在上面刻录铭文，或者纯粹是身份的象征，常见的鼎和簋，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这就是身份。

既然青铜器的规格是权力的象征，那么超越自身的规格就代表权力的野心，比如“问鼎中原”这个词的来历，就是楚王询问周天子的使臣公孙满，天子用的鼎大小轻重如何，公孙满回答统治天下在德不在鼎。

三楼的话可以作为科普内容看看，石器时代我是没啥兴趣，商代文明的话，因为中心不在河北，所以内容也一般，燕国和赵国的部分可以作为历史了解一下，展厅布置还是不错的，其中有一件文物值得注意，就是下面这个透雕龙凤纹铜辅首，这是曾经燕国宫殿大门上的铜环，也是中国现存最大的铜辅首。

看到这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河北博物院好像没有隋唐之后的文物？河北博物院馆藏主体是春秋战国和汉代，只有石雕和瓷器中少数来自其他朝代。其实查一下馆藏目录就知道，确实隋唐之后的文物不多，明清文物多一些书卷瓷器之类的，隋唐宋元的东西就极少了。

逛完博物馆这一天也就基本结束了，在石家庄市内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这确实是一座大城市，但又确实太普通，就是典型的中国当代毫无特色的大城市，吃喝玩乐基础消费一应俱全，旧的东西不断被拆除，城市管理者对“新”有一种执念，结果城市就是越来越无聊。

我还是找到了几条漏网之鱼，比如下面这座石家庄老火车站附近的正太饭店，1907年的建筑。当时修建正太铁路目的是为了开发山西煤矿，从正定到太原，这条铁路由法国承担修建，选址的时候为了避开河流，从正定改为南面的一个小镇子，也就是今天的石家庄，可以说石家庄的兴起就是从这条铁路开始的。

这座正太饭店就是正太铁路起点的豪华酒店，1925年才有石家庄的城市设置，称为石门市，所以这座饭店比石家庄市的历史还早。

一般一座城市的老街区都在老火车站附近，石家庄的老街区已经被改造得差不多了，下面这条永安街算是难得的幸存者，以前这片叫南花园，现在还有南花园步行街这个名字，后来改成市场，曾经这条街道非常热闹，有点类似曾经的北京天桥一样，靠近火车站带来了大量的客流和消费，如今就只剩下写着拆字的老旧胡同了。

我有一种本能，每到一座城市只要闻一下气味，就能找到高楼大厦之间散落的那些老街道、待改造拆迁街区、废弃旧房屋等等，这是一种天赋，在空气中嗅出陈旧败落的尘埃颗粒。

繁华的商业街旁一条被忽略的巷子，废弃的抓娃娃机和保健品店招牌，远处即将拆除的旧民居，再远处是闪着金光的大厦。

石家庄这个城市有一种有趣的心态，连警车上写的都不是石家庄，而是“省会”，而坊间又流传着“国际庄”的调侃说法。其实河北是历史文化特别深厚的地方，作为这样一个厚重地区的新兴城市，再加上曾经直隶总督衙门和前省会保定的不满，石家庄难免会有一种名不符实的焦虑，这种焦虑让城市的管理者拼命追求现代化建设来寻求心理满足。

这种出于焦虑的痴迷追逐，在我的故乡东北也非常明显，城市规划习惯了不断建设庞大的现代化国际化项目，然后发现没有带来预期效益之后就逐渐荒废，再拆掉翻新换成下一个项目，互联网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剪辑总是用东北背景的电影片段，可能就是命运相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