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
马特

马特是真名,历史文化探访者,个人网站www.tiexiuyugudao.com,微信公号:斗量之海。

保护记忆、固执是美德、没有什么比快乐更神圣

先预告一下,对于要获取我们“斗量之海”项目纪念碗的朋友,我的搭档艺术家钱赓最近正在景德镇潜心学习烧瓷工艺,不久就可以把碗做出来发给大家了。

上个月末我接受了中国图书网的采访(点击见这里),内容关于我这几年的行走与写作。采访之后,我们聊到了一个关于写作本身的问题,那就是写作者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价值创造?如果你的作品没有正式发表渠道,没多少人看到也不能换取金钱,你还会不会写作,或者为了什么而写作。

我们当下的文化传播往往来自于平台而非创造者本身,人们关注传媒公司、电影公司、出版公司超过导演或作家本人。我们看一部电视剧很清楚是哪个平台制作的,里面有哪个明星,但如果不是业内人士恐怕不太容易记住导演,更不容易记住编剧,至于原作者能不能被记住,还要取决于出版公司是否决定要在此刻推广这个作者。

平台给了大家饭碗,而创作者本人却被认为是很容易被取代的,内容可以被批量生产出来,平台决定了作品的发表与传播,甚至影响了同行评议,一个编辑或评论人总不会对自家平台主推的作品评论太糟糕。这甚至并不是现代的产物,更早的时代里文学艺术的创作者总要依附于贵族或者金主,才有机会让自己的作品走入各种沙龙、宴会、艺术馆等等,相比之下今天我这样完全独立的“作者作品”能够有机会被大家了解和获得,也算是时代难得的进步了。

前些日子朋友jady还给我介绍了一个词“作者出版”,类似于几年前采访一位导演,他纠正我不要说独立电影,而要说作者电影,因为独立电影也需要团队制作,也不排斥商业和传播渠道,只是以作者本人创作意图而非商业盈利为第一要求。

这样看来,“作者出版”不同于商业出版,大概就是我的作品制作发布不以商业盈利而是以记录和传播我本人的创作内容为首要目的,显而易见的就是不允许被审查删改,同时也就无法获得正式的发行和宣传渠道。

求仁得仁。


写作保护我们的记忆

前些日子一位获取作品的朋友在后台留了一堆言,我作品中提到的一些地方她都去过,凯里、哈尔滨、伊犁,但她与我有不同的体验,她给我分享了很多她在当地的见闻与感受。这也是很多读者会提到的,不同于一些猎奇的旅行者总是前往人迹罕至的地方,我去探访的地方都不难到达,因为我希望寻找的历史痕迹都是人创造的,即便是废墟也是靠近人聚居的地方,纯粹的大自然我是没什么兴趣的,我更喜欢闹市区里被忽略的角落。

写作就是给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一个抽象的概念)增加精神的厚度,文字的力量就是人精神的力量,人的精神力量聚集会改变物质世界,所以有的祭祀场所会显得更加“灵验”,其实是人的精神力量聚集多了或者这个地方的环境让精神力量放大,进而改变了物质世界。当越多的人诉说和书写一个对象的时候,就会对这个对象产生作用,我所有的记录和传播,都是给我去过的地方增加了一层精神力量的附着。

我在整理书稿的过程中,一个委内瑞拉人给我发了一封邮件,他是俄罗斯裔,他的祖父母一代在斯大林时代跟随家人从苏联逃到伊犁,一直待到50年代初,之后因为担心被遣返回苏联,他们通过联合国组织的帮助经上海和香港到了南美。

这个人一直在整理家族历史,他给我看了一张老照片,里面是他的奶奶抱着一个小孩在一座教堂门口,照片上很多人,好像是东正教的弥撒仪式。那个小孩就是他的叔叔,当时只有一两岁。他发给我这张照片,试图证实是不是我去伊宁看到的东正教堂,但是我告诉他之前的老教堂后来被拆毁了,现在的教堂是重建的。

因为疫情影响他没办法现在来到中国寻找家人的墓地和曾经在新疆俄族人的遗迹,但这种追溯也是一种精神的附着过程,某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被重新挖掘出来,被更多人知晓,原本逐渐分解消散的力量重新聚集,至少比起几年前,伊宁这个地方就多了我和他两个人的精神力量。

在我写作的过程中,参考了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和互联网中古时代的碎片,很多内容当我之后再次去找寻验证的时候,发现已经被删除了,于是在互联网上我的作品就成了这些内容留下的唯一印记,我很享受把传闻与碎片传承下去,人们不需要唯一正确的记录,人们需要精神力量层叠的附着。

在这一点上,历史与记忆是矛盾的,因为历史的修正编撰就是在不断否定而不是确认人们的记忆,历史在试图给人们的记忆制定唯一的版本,所以人们把自己的记忆写成文字记录下来来对抗历史的涂抹,这边是写作的价值之一,保护我们的记忆。


固执是一种美德

固执是一种美德,说出来比只是想一想更固执,写下来比只是说说更固执,你越固执你就越拥有德性。一个美好的时代人们可以或者应该更加开放,那意味着人们可以有很多个都不算太坏的可能性,人们可以去尝试不同的生活方式和规则秩序,你可以做很多个自己。但很遗憾,我们现在的时代很不美好,人们面对的是大部分甚至全部都很糟糕的可能性,所以保守是很必要的。

很多人曲解了保守,把保守局限于个人性生活的道德上,实际上保守意味着不会轻易发生激进的变化。如果一个人成长在性开放的家庭或者社会小环境中,那么限制性行为就是激进的变化,而保持性开放才是保守的态度,因为这意味着他和自己的成长环境保持趋同,没有轻易改变家庭和小环境带来的影响。

保守并不意味着全社会保持统一的方向,因为那意味着一部分人必须要激进变化来转变方向跟上社会,保守意味着个体或者以家庭为单位的群落保持原本的方向,轻易不被社会动摇。

我喜欢追溯自己的成长环境,一切与我成长环境差异很大甚至相背离的事情都让我感到警惕和抗拒,那违背了我对保守的追求。比如我小时候很多政治、情色地摊作品都是唾手可得的,所以今天的作品审查就让我觉得变化激进,再比如我小时候小孩子都是由社会抚养,企业办社会包含了一切功能,所以今天人们竟然还需要花很多钱养育孩子,这让我觉得变化激进,我很保守地觉得社会应该是我小时候那个样子。

言论与写作的力量是在建筑自己的小环境壁垒,来保护自己的保守立场。我们通过言论和写作寻找到更多和我们想法相似的人结盟,构建起一个保守的社群,我们在这个社群内以我们保守的生活方式、道德伦理和规则秩序去生活,来对抗社会的干扰和侵蚀。我们在这社群内不断巩固我们的保守态度,我们抗拒不良变化,固执地坚守我们认为正确的、快乐的、有价值的生活。

记录下我们所试图维护的保守,这是写作的价值之一,意味着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剧烈变化的世界,何况现在看来是朝向很糟糕的方向变化。


没有什么比快乐更神圣

很多人意识不到生命是多么脆弱而短暂,因为如果他们能意识到,你就无法理解他们会如此肆意地浪费生命在毫无快乐的事情上。

实际上我们今天的社会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只需要极少的人力就可以保持社会运作养活所有人,所以一个事实就是,大部分工作的目的就是消耗人的时间和精力,让他们有事情可做不会扰乱秩序。

我们不能说这种方式完全是错误的,因为确实很多人需要社会给他们明确制定生活路线,他们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果某一天告诉他你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买房子,你是完全自由的,社会给你提供基本的收入,你去随便做点喜欢的事情吧,很多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自由是多余的,工作和房子就是他已知的全部生活目标。

但这怪谁呢,还不是社会把人驯化成这个样子,难道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天生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吗?恰恰是社会为了把人变成工具而剥夺了他们思考的能力,以及自由快乐享受生命的机会。

当劳动的价值创造不完全指向自我及自发群体的时候,劳动就是一种被奴役,就是可耻的。

写作是一种完全指向自我的劳动,甚至是很多人在被动劳动之余唯一进行主动劳动的方式。我的很多读者都是写作爱好者,他们不以写作为盈利方式(当然如果有盈利他们会很高兴),写作对他们来说被赋予了生活出口的作用,是他们在不怎么赚钱也不能带来快乐的工作之后,自我疗愈的方式,把那些自己的审美、是非、欲望记录下来,在文字中建构一个理想的世界,这是多么快乐。

没有什么比快乐更神圣,我一直坚信这一点。普通人的头脑不足以预言未来,所以及时享乐就是一种高级的思维,意味着人不要执念于自己并不具备的能力去白白浪费时间精力,消耗自己和亲密关系对象的情绪。

你的快乐就是你在处理与外部世界的关系,你作为独立的生命去感知自己的肉体与心灵,去让最敏感的皮肤和最细腻的灵魂愉悦,这是一种高贵的神圣,也是人格的基础。

驴会被眼前挂着的胡萝卜吸引拉着磨盘一圈又一圈,但人不该如此。人有三个层次,第一层是吃不到真正的胡萝卜就不拉磨,第二层是掀翻磨盘逃入荒野,最高层是煽动所有的驴包括骡马牛都不拉磨,彻底推翻这个奴役的秩序。

你可以在文字中写下这一切,只要你觉得快乐。


最后还是照例推广我们的作品,具体内容可见斗量之海联合创作作品发布,以及我们的创作过程。


《铁锈与孤岛》


《盲目流动》


关于如何获得我们此次创作项目的作品:

我和钱赓不能也不打算售卖作品,只愿意以纪念品回报赞助者的方式进行。

赞助达到60元,可以获得一只“斗量之海”艺术项目纪念碗。

赞助达到90元,可以获得一本作品,《铁锈与孤岛》与《盲目流动》任选其一。

赞助达到170元,可以获得一套两本作品。

赞助达到210元,可以获得一套两本作品+“斗量之海”艺术项目纪念碗。

中国大陆全部地区包邮!港澳台及海外邮寄请单独联系。


扫描下方二维码通过微信或者支付宝转账,然后在公众号“斗量之海”对话栏中发截图给我们,留下你的姓名、电话号码和邮寄地址,注明想要获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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