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玮平：崔欣悦茹

常玮平：崔欣悦茹

原创 常玮平 绿4岛 4月15日

有次我去打球，已有个小伙儿在。我自己也带了球，反正不是打比赛，就两个球都投着玩。这时候来了个小女孩，五六岁，红扑扑、胖嘟嘟的脸，到我跟前说：“把球给我！”。她完全不是请求，非常不容置疑，但我想着一个球总之够打，就给了她。后来人渐多，如果两个球在场，可以缩减等待时间，我就想把球要回来，但小女孩跑得远远的，宁愿自己坐在球上，也不归还。我想，难得有个小女孩对篮球有兴致，而且是我们独占了球场，让她没处玩的，就没强取。

过一会儿，她拍球失误，我趁机将滚到场上的球回收。她又过来，还是刚才的语气：“把球给我！”。我大概也想逗一下她，就说，你给我一个把球给你的理由。她看着我，不说话。我怕她也许不懂这么复杂的句式，或者不知道“理由”的意思，就又说：“你说，我为什么要把球给你？比如，你比我小，或者其他任何一句话，都行。”她还是那一句，“把球给我！”我继续打球，没理她。这个刁蛮公主今天遇上我，也是时候明白，并不是所有的要求都会得到一个满足，或者，至少说话可以客气和礼貌点儿的。

她继续喃喃，直到她说，你先把球给我，我就告诉你理由。哦，看来她懂我的话。我本还想逗她说，但这总之是个进步，我就把球给她了。然后她就拿着球跑了，并没给我什么理由。也许谎言是弱者不得不采取的武器，我只是摇了摇头。

过一会儿，一个留着短发的小姑娘，拿着球过来了，说，哥哥，这是你的球，我从我妹妹那儿抢过来了。姐姐毕竟大一些，已初脱了稚气，但因这大衣灭亲的“义举”，更显得可爱。她妹妹也许是被姐姐骂了，再也没过来要球，就是在旁边坐着看。看来姐姐最熟悉妹妹的脾性，也最懂与其有效相处的方式。我说：“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崔欣悦”

这就算是认识了。中场休息，她们两个过来跟我说话。妹妹说，我叫崔欣茹。姐姐说，我今年八岁，我妹妹五岁。我说，那你哪天过生日啊？她说，四月十四。我忽然很开心，说，我也是四月十四呢。然后她开始毫无戒心的给我讲她舅舅家在南阳，她暑假妹妹一起去了舅舅家，爸爸出去打工了之类。

我甲奎哥今年去湖北儿媳家过年，被隔离，到现在都没回来。四队的小伙儿娶了个老挝媳妇，据说很贤惠。这姐妹俩的妈妈，来自南阳。经济发展，人员流动，即便是北方农村，也不像以前就近婚嫁了。她们不算是留守儿童，但也有些单薄，而且小孩子都喜欢吃甜品，就提议说，要不过生日那天，你们还来球场，我们一起吃蛋糕好不好？

她们都好开心。

傍晚时分，她们的妈妈来接了。老大说，哥哥说要在生日的时候请我吃蛋糕。她妈说，是吗？不过那还早，你是农历十月十四的。我没说什么。我想到朋友的孩子，都在视频上播报新闻了，这傻姑娘连自己生日都搞不清楚。但这丝毫不影响我要跟她一起吃蛋糕，我只是怕她不知道日历，误了时候。又叮嘱了一遍：阳历四月十四号下午七点。

她们往北走，我往南走。都分开了好远了，她们还喊着，哥哥再见，哥哥注意安全。

我又在球场上碰到了崔欣茹三次，崔欣悦一次。妹妹估计不用上网课，经常就一个人在球场呆着。我问，你怎么来的？她说，我自己来的。没人管，单独出行，那是我们小时候才有的待遇。她在场边一个劲儿的叫，哥哥。我说，什么事？答曰，哥哥。球场上其他的大学生，本来勉强是有资格做她哥哥的，没人理她。当然，他们也不理我，也许只是觉得我也不嫌烦。姐姐在的时候，她们一起嘲笑我打得烂，说，你怎么又没投进啊。

上周，我同学周少波来找我。他在县医院做医生。家里没人，他就到球场来了。也就一起打了一会儿。崔欣茹还一直在那里，哥哥，哥哥的叫。他惊了，说，就说不见你去城里逛游，原来是交了两个小女朋友。我赶紧告饶，晓明原委。我问周医生，你反正是四月十七的生日，干脆到时一起来呗。他翻了一下手机，说，哈哈哈哈，没问题，那天我正好调休。临走，我们又微调了时间，给姐妹俩刷新了一遍：阳历四月十四号下午六点。周医生更通人情，问，你们每个人可以带一个朋友过来。崔欣怡问：男朋友可以吗？我说，可以，当然可以。

前天晚上，周医生就跟我联系，说明天休假，可以约早饭。看起来，这是要全天陪同。昨早约的羊杂泡馍，然后周医生用医院发的蛋糕卡，在东湖路的蛋糕店，花138块定了一个八寸蛋糕。中午她妈做的臊子面。这大概也算是吃过“长寿面”了。下午听说北边山里的旅游景点玉燕山“蝴蝶谷”最近免费开放，就去了一次。我家隔壁的常蓓，为占国家高速公路免费的便宜，自掏油费，回老家睡懒觉，在村里碰上了，正好有空，也没去过蝴蝶谷，就一起去了。景色不错，但耽误了时间，回来已经过了六点，好在，崔欣怡和崔欣茹竟然都出现在了篮球场。和她们一起的，是五六个她们的“男朋友”。这届男朋友真的不行，惟胜在数量。

许愿，吹蜡烛，分蛋糕，开吃，所有人都很开心。在周医生的指挥下，一群孩子唱了生日快乐歌。想起上午给我儿子也定了蛋糕，他在电话那头欢欣雀跃。孩子总是那么快乐。也低估这姐妹俩的交际能力了，蛋糕买小了，篮球场上，我那些球友，竟没分到蛋糕。活动结束，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依然收获了祝福。我把自己那份，又分出来两块，问她们，还要吗？要！他们的男友们，倒也识大体，没造反。姐妹俩的妈妈也来了。她说，孩子们说要来吃蛋糕，没想到还真有蛋糕。为了给她传照片，加了微信，名为：崔欣悦茹的妈妈。

北方四季分明，春光明媚。落日余晖将金色洒在篮球场和每个人的脸上。这样的傍晚，如此温柔。我小的时候，没遇到这样的怪叔叔们。我的三十六岁生日，也没想到会跟一群大小朋友一起过。生命总之充满了奇遇，总有一刻时间让人休憩，总有一种良善无法剥夺。谢谢你们！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