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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力,藝評人、劇場策劃、監製、插畫師。 www.felixism.com/

Unlock Dancing Plaza 不加鎖舞踊館 - 十年舞變,人在轉

或者,因為「不加鎖舞踊館」(Unlock Dancing Plaza,下稱Unlock)及藝術總監王榮祿一直活躍於香港舞壇,很難想像原來舞團只成立了十年而已。比對其他同等資源及規模的香港舞團,確實只是一個很年輕的機構,然而十年人事,對藝團來說還是走過了一段不容易的道路。在努力創作及創新,不拘統一風格,就像王榮祿自言也說,Unlock本來就是不停作出改變之下,當現在整個藝團結構及創作方針再次作出重大改變時,究竟他及這個藝團對未來有怎麼樣的想像及期望?正是這次訪問的核心題目。在此嘗試與藝團新的核心團隊傾談,包括藝術總監王榮祿,助理藝術總監李偉能(Joseph Lee)、駐團編舞邱加希(Katie Yau)、行政經理羅雪芬,探討各人如何評價過往所累積的成果,及對現在及未來發展可能性的一些想法。

 

並非突然改變,而是人在不斷求變

正如訪談甫開始王榮祿就說,其實很難定義Unlock的風格是什麼,甚至所謂對舞蹈的定位,也是因着多年來他不斷更換想法而改變。他坦言,最初成立Unlock,只基於方便集合一班志合道合的人,想做自己的作品,及容易申請及製作演出,然而久而久之便發現,這種為了符合體制的營運模式,甚至必須每年定期製作作品的規律,並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藝團發展方向。然而究竟怎樣才是最理想?他還是在尋找中,但至少並不是為了追求一些演出數字,或為了供養員工而為,這樣與藝團創作及發展本身是本末倒置的。以致,藝團不斷地在尋找如何以人為中心,而不是以節目及製作為主軸的發展方向,例如早前有「Unlockers」計劃,即邀請幾位舞者與藝團作聯盟的形式,一起去思考及創作,而不是以藝團聘請舞者演出的關係,但礙於資源缺乏及架構鬆散,王也說明不是太多舞者有自己是Unlock一份子的自覺,最後「Unlockers」便變成有名無實的過去式名詞。故此,十年過去,藝團並不是今天才思考結構及營運上的求變,而是一路以來有從創作及人與人合作的理念上的不同嘗試。而到了今天,當王在重新想像藝團未來十年的模樣時,在和來自日本的運動與舞蹈結合的教育及表演團體「Namstrops」合作,並得到啟發後,便開始重新思考舞蹈教育的意義,及藝團如何以人為本出發,去發展一個有機的合作模式。

 

原是自由身工作者的李偉能及邱加希加入,縱然在Unlock的行政結構上是全新的方向,但他們坦言對此並沒有太大的興奮及緊張,因為就他們看來,Unlock還是Unlock,準確來說它還是一個因為王榮祿的想法,及不同時間有不同人物加入而不斷求變的有機體。以致二人只在這個時間正好為Unlock注入新的血液,為下一波的變動提供養份,成就Unlock的「傳統」。邱加希不斷強調,她的加入並沒有真正改變了藝團,只是成為這又一次的改變的其中一份子而已。不過王榮祿同意,確實藝團在創作結構上確實有了一些轉換,這基於他並不想再以藝術總監的身份去管理屬下的員工與舞者,李偉能及邱加希作為助理藝術總監及駐團舞者,與他並不是以上與下的行政關係,而是功能及分工不同上的網狀式平衡關係。故此在藝團構成上,將不會是以藝術總監為主腦的體系,而是三人一起,在社區藝術、節目策劃、舞作三方面並行前進的局面,讓藝團走上多元發展的路道。

 

舞蹈對當下來說是什麼?

王榮祿指出,「Namstrops」以體育模式切入舞蹈教育及表演,給予他很多對舞蹈對當下意義的反思。倘若當代舞蹈並沒有特定模式,甚至不斷質疑舞蹈的定義,專業舞者與一般民眾享受舞蹈並不再構成精英與大眾,及階級上的衝突時,究竟舞蹈應該以怎樣的形式與公眾溝通?Unlock這種不被定型,也不拘風格的舞蹈形式,作為一個已經有十年的團體,未來又對香港有什麼意義?甚至,一直以來Unlock都被業界定義為非主流的舞團,或者比對其他當代舞團,Unlock不斷測試舞蹈的邊界,及將舞蹈與不同媒介交流,然而什麼才是非主流?或者對應的主流又應該是什麼?這些都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以致,他期望保留創作舞蹈作品的慾望同時,又可以發展出舞蹈與社區有更緊密或多元關係的方式,而因着他對這種落入社區的舞蹈教育形式發展越來越有興趣,故希望縱然自己以藝術總監的身份,但其心力將大多投放於社區藝術,而藝團的節目策劃,包括藝團的藝術節及連續計劃,則由助理藝術總監李偉能負責,而邱加希,則負責其中一些舞蹈表演的編舞。故此,三人的分工就這樣定性了。

 

代表Unlock的不是作品,是人

然而,即便三人有了很清楚的分工,但他們都強調並不知道這種未知的合作模式將會有怎麼樣的效果,是否能有效地令藝團變得多元,還有待之後的發展及成果才知道。有趣的是,邱加希認為對她來說,作為自由身編舞及舞者,本來就要與不同機構合作並創作,這次作為藝團的駐團編舞,其實沒有改變她一直以來的工作習性,也是與藝團每年一次創作一個作品,故此沒有所謂成為藝團一份子,繼而去影響藝團的感覺。只是她及李偉能也同意,即便他們的職位不同,但在創作時也會互相幫忙,最重要的是,真正令他們感覺到自己是藝團的一份子,並非那個職函,而是有了藝團在資源上的支援,及在創作及工作上互相支持,或者會因為工作習慣不同而需要磨合,偶然有吵架或爭論,但這正是與自由身舞者孤獨地工作不同的地方,是一起在一個群體下工作的可貴之處,也是Unlock容得下不同聱音,甚至刻意創造融合不同性格、各自工作方式、迥異風格等人士於一起的特色。最終,Unlock因為有了這兩人的加入,或將會改變整個藝團的性格,但這也是他們希望或沒法預測的結果,因為代表Unlock的不是什麼作品,而是十年一路到來,構成它的這些創作人及他們對不去將舞蹈定形的理想。

 

舞蹈發展來到廿一世紀,當在歐洲連「當代舞蹈」這個稱呼也被看成不合時宜時,舞蹈對藝團、舞者、觀眾、社區來說,究竟又該走向怎麼的模樣?當然最後還是要看不同創作人本身對舞蹈的定義及態度來定論。而作為不斷思考舞蹈定位及可能性的Unlock,當三人建築起一個分工清晰,但不希望被形式規限自己,仍保持有機合作及討論氛圍的結構,又將怎樣看待及創造未來的舞蹈的不同方式,確實值得期待。或許舞團來到十周年,所謂的改變,其實只是為了追逐在不斷轉換的時代及社會衝擊下,舞蹈不得不隨人的思維、生活,及對藝術的觀感價值發展的回應。最終,因為有人,因為人與時代並行,一起思考對藝術,對已變遷的社會帶來什麼新的作用,而需要組成新的形狀,放下固有的枷鎖,讓舞蹈藝術變得更在地,更有趣。


 文章已刊於《Unlock Dancing Plaza 10th Anniversary》(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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