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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hing is so difficult as not deceiving oneself.

《旅行人信札》- 有关游戏精神的摘抄

采纳了一位友人的建议,床前放本小书。所谓“小书”,就是不是主题严肃、非得正襟危坐而不能读的大部头,但也非纯娱乐、言情而毫无营养的废书。入了一本陈嘉映老师的《旅行人札记》作为小书,睡前读,总是读的不忍释卷,被陈老师而立之年的“壮游”完全吸引住了。这一周杂事颇多,什么笔记、日记都没留下,正好看到书中几段关于希腊人游戏精神的断片,觉得有趣,就做了一笔一画的手动打字摘抄,勉强算凑数吧。尤其最后一段对“穷游”的论述,也算陈老师自己对所谓真正“壮游”的一些诠释,这一主题也是翻电special一期节目专门讲过的,望以后有时间可以再写写。

"索伦、索伦,你们希腊人都是些孩子啊!"一位埃及法老对这位希腊伟人说。希腊人是些孩子,看看他们多喜欢玩,多喜欢游戏;看看他们对新鲜的阳光感觉得多新鲜,对存在本身何等惊异!希腊人因生存而充溢着欢欣感激之情。他们当然不是对生存的苦难麻木不仁。痛苦该压来就压来,无分智愚。差别只在于身板够不够硬,是挺住痛苦、承担痛苦而把痛苦转变为生命力的一个源泉,还是让痛苦压得哼哼唧唧。现代文人通过一轮痛苦来训练深刻,可是就像“伤痕文学”这个用语表明的,通过一经一轮,就只剩一道痕迹。痛苦依其本性就不是一轮的对象。希腊人从来没有这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他们没有内心的痛苦,只有灾难能带来痛苦。希腊人的内心充满生命的快乐,所以他们对灾难特别敏感。希腊悲剧没有丝毫浪漫主义的气息,离开当代的伪乐观主义当然就更远了。


希腊人爱游戏,并不因为他们天然生活富裕。寒冷的冬天,贫瘠的山丘,凶险的航道,是希腊人面对的生存条件。希腊人并没有等着争到富裕后才开始游戏,他们赛跑,雕刻,在市场中辩论哲学,同时把游戏的精神带入人与自然的搏斗。这些天真的大孩子充满了生的欢欣,对生存的惊异,于是他们一步踏入了自然的中心,在心灵活动的几乎一切领域,给我们留下不巧的美和智慧。

老成持重的人们枉用机心。由于流失了对生命的巨大热情,除了琐琐碎碎的老谋深算,他们为我们留下了什么。

在中国思想的少年时代,我们有过庄子。可惜后人每以佛学解之,特特看中消极遁世,少见其天真烂漫、游戏人生。庄周的出世,不是心力衰竭的逃避,而是心从所适的畅达;无行地也,非绝迹焉。


也许我想得更多的是希腊的游戏精神而不是夫子的礼乐。游戏精神似乎和贫富没多大关系。希腊人若不是在比波斯人贫穷许多的时候就已经富有游戏精神,后来在繁荣昌盛的时代恐怕也不会把游戏精神推向顶峰。塔克吐时代,咱们一文不名,照样玩得畅快淋漓。不在玩得花样有多高级,甚至不再能拿出多少时间来玩。咱们的穷朋友们固然没什么“高级娱乐”,而且习于用功从事,玩乐的时间并不多。全在山山水水,情情意意,专心致志,心意饱满。全在游戏精神。满脑肥肠,玩麻将,玩高档手表,玩女人,就算玩得天昏地暗,也玩不出一线游戏的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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