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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北到南洋

[转载]他一点都不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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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人,说不出“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这种话。这是一个高贵的表述,一点都不普通。


认识到李文亮医生不是一个普通人,并不容易。

比如说我,在上一篇文章《万万没想到,他们这样侮辱李文亮》中,是这样写的:李文亮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并没有显得多么勇毅决绝,他只是在班级同学微信群里提醒一线的医生同学们注意保护。这是一个最普通的人所生发的那种最常见的恻隐之心。即便在这个极小的圈子里,还谨小慎微地提醒大家不要传播出去。

像我们一样,他很容易就认错,接受训诫,“能”,“明白”。即便他拥有医学专业学位,而对面的人对专业问题并不了解。

说到专业,他似乎也没有特别大的本领,回来去给病人看病,自己还被感染了,像极了普通的我们:天天写文章写报告,却总是被发现有错别字,在最熟悉的地方屡屡掉进坑里。

当看到电视里说不会人传人时,已经被感染的他只是说“我觉得他们奇怪”,然后呆在病房。

他一点都不英雄。

英雄,是手提三尺剑,振臂高呼,刺破苍穹,斩尽天下妖孽!英雄,是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进与退,一如常人。

他的平常,正如他写在微博里的那些碎碎念:车厘子158一斤吃不起;觉得手机该换了,就疯狂转发抽奖微博,也不挑牌子,就希望自己能中奖,结果只抽到一包纸巾,还很诚恳地感谢厂商;喜欢居酒屋,喜欢海底捞,也喜欢肯德基的圣代和德克士的手枪腿。不挑,每到工作辛苦的时候,一份炸鸡腿就能弥补一切;晒一次被子,发现里面藏着“阳光的味道”,街道边忽然亮起的灯塔,小区里挂起的灯笼,都能让他感觉到幸福,并连忙分享给大家。 

也许是这些细节太多了,蒙蔽了我眼睛。直到今天,被朋友圈一位媒体总编辑触动,我才忽然醒悟并无比同意:一个普通人,说不出“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这种话。这是一个高贵的表述,一点都不普通。

说出这样一句话,意味着,这是一个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灵魂。而所有独立的灵魂都是高贵的,这是生而为人最大的体面。正是因为这样,他会说:“大家知道真相更重要,平反对我而言不那么重要了。”

被院领导和院监察科约谈之后,被派出所训诫之后,被媒体定性为造谣者通报全国之后,李文亮又回到一线岗位,并在工作中被感染,进了重症监护室。之后,局势日紧,他又报名了,“恢复了还上一线,我不想当逃兵”。

独立思考、追求真相、冲在一线,这三点,每一点都不普通,每一点都很高贵,每一点都藏着无数波涛汹涌。更不要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那么多人,因为提前看到了他的截图而开始做防护准备,逃过一劫。 热爱生活、自立守正、拯救朋友、做出牺牲、宽恕他人,这样的朋友,像凤凰的羽毛一样稀缺。他让我想起《指环王》里的霍比特人,比尔博、弗罗多、山姆,他们是热爱生活的平凡小人物,但是,当历史无意中选择了他们,他们就挺身而出,他们的贡献,比那些拥有超级技能的“大人物”更大。

于是,我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深夜守着等着奇迹发生,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之心碎—— 

我们一直沉默,但心里终究知道什么是好;

我们一直苟且,但也常常被那些闪闪发光的灵魂打动;

我们一直飞奔,今天终于停下来倾听来自内心良知的声音,我们知道谎言是可怕的,依附是卑劣的、逃跑是可耻的; 

我们都有那样一些同样感动自我的瞬间,我们都想给那些和我们一样的人多一点鼓励,因为我们的命运紧紧相系,我们像一块块泥土,在大海的波涛中,只有紧紧地抱在一起,才能连成了广袤的陆地。

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是,最后,病毒带来的阴影,终究会消失。就连病毒也会消失。崭新的一天将会来临,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加闪闪发光。这是因为,这个过程中,我们曾经拥有无数坚守这个社会的美好并为之付出一切的人们,而他们,终将赢得这个族群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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