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一枝
小芙一枝

寻找更自由的天空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燃烧的女子肖像》

两部影片,上映相隔两年。一个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意大利,一个发生在18世纪60年代的法国。

同人的外壳,核心是情欲

两部影片都在讲一种惠存。惠存爱人给予的重击、撕裂以及刻骨铭心。

身处环境的模糊化在两部影片里有所展现。人群不在他们周围,道德审判远离了他们。油画般的自然风景变成一种对情爱欲语还休的映衬。时间的流动缓慢平静,他们、她们都以一种当下即是的态度面对着内心,对方。痛心地讲到浪费的时刻,除了Oliver与他父亲对话,不要为了失去感受而感受之外,两部影片里讲到对时间的浪费都是在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对方身边的时刻。从一开始的不确认,游离,到后来的“想和你待在一起”,这之间的日子成了后来彼此都深感遗憾的浪费。没有戳破那层薄纸之前,爱的冲动与力量没有占据上风。主人公内心的道德阻碍、双方的误解、旁人的在场、对方的不确定都以或大或小的阻拦横亘在双方之间。环境、时间的模糊化,把阻碍拦腰斩断。要彼此直面,要彼此不违背自己的内心,通常情况下是艰难的,疲惫的。

Oliver的父亲直言,他们的超越友谊是由于双方的善良。他们和她们的相爱无关乎聪明的,是一种对彼此互相吸引的激情。无所求,除了爱。也正是纯粹干净的爱,才能真正走进人的内心,再一次感受爱过的欢愉和灿烂。不事雕琢的两颗心,颤颤巍巍抖落了逃避、犹豫、矜持,让你走进我的生命,让我观照你的伤心。这也许是爱情的绝美的一方面,跳脱了自我的保护,背离与克制,直面,抵达,不后悔。同时,两部影片都在传达一种平视,双方交换的观点、看法都被对等的包容与珍视。触摸着彼此的脆弱,也真实感受着因彼此的存在所带来的共振。爱你的一切,如此这般。

两部影片对燃烧火焰的运用准确直接。她们在篝火晚会上隔着火焰望向彼此的镜头,像一把斧头劈开了对方内心的冰山。熊熊燃烧的不再是火焰,而是止不住的欲望,生生不息,旷日持久。情欲的荒芜在彼此最靠近的时候被无限放大,孤独、依赖、渴求都统统透过眼睛深深投入对方的心里。隔着人群,隔着一团火,夜色很深很低沉,感到无法沉溺的孤寂。同时,隔着人群无法相拥的落寞似乎也暗示了她们最后的结局。火焰被人群簇拥,火焰可以由人群点燃,也可以被人群扑灭。欲望的延展无止境,而对于无法永恒拥有的爱,让它流动,让它离开,也许才能算真正的拥有。惠存着你给的重击,也曾经撕心裂肺地感受过失去,不再强求,平静落泪,感受着自己的速朽以及内心的不朽。Oliver最后独自面对炉火落泪的镜头真是让人的心一点一点破碎。他的妈妈和家里的仆人在他身后摆盘子来来回回,他背对着她们,他的心背离着那个生活瞬间。Oliver面对着燃烧的炉火,感受着elio留给他的重击与撕裂。爱的欲望如炉火般持续燃烧,他的孤寂被扔在了一个流动的夏天。爱的幻灭,燃烧的烈火,内心的虚空持续加持着Oliver,感受着生的痛苦,也依偎着曾有过的美丽,他,在得到又失去,丰盈又残缺,虚幻又真实的双重困境里,流干眼泪,把永不再来的夏天,牢牢锁在心底。

对于形而上的探究。她们是对诗人还是爱人的探讨,他们则是对事物是否因变化而永恒的探讨。《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升华的部分在我看来不在于Oliver的父亲与他的一段促膝长谈,而是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个夏天本身。在一起是变化本身,离开亦如是。变化下的你我,经历生死疲劳,经历沧海衰老,目睹并亲身体验一场旷日持久的燃烧,唯有对彼此的爱永恒。关于绝美,在前文提到了一小部分,即绝美的一方面,跳脱了自我保护,背离与克制,直面,抵达。此外,这两部影片的绝美并非指向主人公们爱得有多刻骨铭心,而是在于彼此都在想到永恒相守的时刻都以一方的离开为这段感情画上了句点。不再回头的离开,不再能够触摸到的欲望,都悬挂在了一颗心上。离去的意义不再是为了更好地回来。是诀别,是不再见,是让你日日夜夜挂念却不可得的永别。爱成为了你我的短兵相接以及赠予彼此的全部感受。离开让曾有的共振成为爱过的证明,期限就是一辈子。无法与你体会财米油盐的琐碎,更没办法感受平凡幸福的相守。一切在最绚烂的时刻落幕,离开你的我,是最爱你的我,离开时的我们,还没能好好聊一聊以后。仓促的戛然而止,沉重的撕裂,把爱的尺度无限延伸,直到此生尽头。这般离开的意义,让人想不起其它的非此不可。只此一点,已经是没有遗憾的人生。惠存你给我的一切,包括激情、依赖、撕裂与空虚。两部影片的结局都是爱人的选择,不回头,不相见,但永远爱,永远燃烧。

坂本教授弹奏的钢琴曲流利地表现出Oliver的纠结摇摆,17岁的少年,走在长大与未成熟的一线之间,在爱的渴求与追寻之间摇摆。肖像里,Marianne给Héloïse弹奏的钢琴曲,在电影末尾,Héloïse就是听到这首曲子而啜泣不已。两部电影里,主人公们一起领听过的音乐都是写给彼此的情书,一封封重叠,交织,把爱欲贯穿其间,把真诚的热情放在其间。人内心的宇宙不再只是通过一系列的行为去传达,去表现,还有内心的声音,内心的秘密,也存在于背景音乐中,丝丝入扣,回旋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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