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真里斯
猶真里斯

香港某名牌大學中文系碩士畢業,做過不同類型的工作,每份工作幾乎做不過半年,搞到履歷表非常不好看。因為生意失敗,失業了,開始不務正業、做個是位高份低能的深山隱士。平常愛發白日夢,熱衷做自己喜愛的事。將自己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跟大家分享。 正如馬塞爾·杜象所說:「我最好的作品就是我的生活!」

【偽悲劇愛情小說】《南山之戀》第二章

詩遙……詩遙……」思源不停地叫喚著詩遙的名字。

原來是夢……」思源慢慢打開雙眸。

至今……我依然記得她偷吻我的那一刻……我想……她早已忘記了……」思源笑道。

思源手掩著胸口,緩緩地躺坐在病床上。他環顧四周,病房裏黑漆漆的,看來天花板上的燈,早已被護士熄掉。思源再次轉頭看著窗外的景色,觀賞著窗外皎潔明月,他一邊欣賞著明月,一邊回憶起往事,在他的腦海裏,一塊塊兒時的片斷,像走馬花燈裏的彩繪圖,一個接一個的在他的眼前輕輕地流過。

此刻,思源胸口與往常一樣,酸痛非常。但這種酸痛,早已令他痛得麻木了,使他痛得不知道甚麼叫作「痛」了。同時,他口中開始吐出鮮血,鮮血並非血紅,而是紅中帶黑,大慨是「痛」,變成了一種「痛」的結果,而這種「痛」是脫胎自那種「痛」,是那種「痛」的實體化。

思源自顧著驀然回首,卻沒有留意自己的「痛」,緩緩地從嘴巴裏流出來……

如果……小時候的時間可以永遠停頓……那是多美好啊!

*         *         *

媽媽,我跟詩遙長大以後,可不可以結婚?

傻孩子,當然不可以。

為甚麼不可以?

因為,你們是兄妹呀!就好比你不能夠跟詩晴結婚一樣。

為甚麼不可以?不是說,男孩子跟女孩子,只要想永遠在一起,喜歡在一起的話,就可以結婚嗎?

你說得沒錯。可是,你們是親兄妹,是擁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妹,所以,你們不可以結婚。

媽媽,甚麼叫血緣關係?

這個嗎……哈哈……等你長大以後就知道了。

那年,我剛剛過了六歲生日,人生之路,正邁進小學之路。我不知道為甚麼小小的我,會向母親問出這種兒嬉的問題,這真的是一顆赤子之心造成的嗎?這真的是一張潔白無垢的白紙促成的嗎?

我希望每天能夠多見詩遙一面。唯有如此,才可以永遠陪伴她。

小學畢業了,人生之路,正邁進國中之路。小學時代,沒有同學肯跟我做朋友,因為,我變得孤僻,因為,我的交際模式,仍然停留在幼兒園時代。我心裏想,只要永遠跟詩遙保持著「另類的親密」關係就足夠了。反倒是詩遙在小學時代,開始懂得如何與人交際,開始擁有許多朋友,開始成為學校裏最受歡迎的人物。我感到高興,因為,她是我出色的妹妹;我感到自豪,因為,她是我最歡的人。我沒有朋友,沒有同學也不成問題,只要她依然願意跟我一起上課,跟我一起下課,小休的時候,跟我一起玩,午休的時候,跟我一起吃午餐,一起做功課,一起備課,只要她不要跟其他男同學要好、親密,害我因此而心痛,而難過就行了!就足夠了!

可以永遠跟她在一起,這是我的小小願望……

*         *         *

光蔭荏苒,不知不覺,我與詩遙已經是國中三年級,我與她相識已經有十五年了。那一年,我與詩遙跟隨學校到郊外郊遊。在自由活動的時候,她領我到山丘上,談笑風生,突然間,她向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思源哥,人是會長大的。」詩遙笑道。

你說甚麼?」我問道。

我說,人會長大的。」詩遙舉起雙手,將手彎曲成揚聲器,對著對面的山崗大聲說道。她的聲音蜿蜒響遍整個山林,傳到對面的山崗後,再回到我們所身處的山丘上。

你為甚麼突然間跟我說這番話?」我莫名其妙地向詩遙問道。

沒有啊!只是想快點長大而已。」詩遙對我笑道。

人只有長大,才可以實現自己夢想。

『人只有長大,才可以實現自己夢想。』詩遙,你有甚麼夢想。

沒有。」詩遙淘氣地笑了起來,而我卻無言以對。

妖精公主的笑容,依舊甜美。沐浴於大自然的我,只要看到她那無拘無束的笑容,我的心才可以安定下來。我喜歡她,我寧可永遠長不大,然後,一身一世倍伴在她的左右,天天看著她微笑。

人會長大的,不長大,是不可能的。因為時間會不停地流動,空間會不斷地更變,這是恆古不變的宇宙定律。唯一不變的是,我依舊喜歡詩遙。可是,隨著自身年齡的增長,漸漸接觸到不少社會中的人和事,「智慧」也因此增長不少,小小的我,不再是小小,我的內心,似乎不再擁有一顆赤子之心,一張潔白無垢的白紙,取而代之,是一張「染有璀璨奪目色彩的畫紙」。

國中三年級的我,功課和頭腦早已比不上詩遙,現在的她可是名列前茅,經常保持在全校前三名的位置,原校升讀高中,已經不成問題。至於我,單是維持升上高中的成績,早就已經弄得心力交瘁。說到人緣,比起小學時代,我似乎踏前了一小步,現在的我,擁有兩、三個良朋知己。至於詩遙,她的風采依舊,依然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詩遙頭腦好,樣子長得甜美,亭亭玉立的她,總是受到老師們的歡迎,總是受到同學們的愛戴。有時候,我在深究著自己是否活在夢境裏,是否活在文學作品之中,為何我的身邊,會有個這麼出色的人存在?而且,偏偏是我最喜歡人。

這一切的確存在,至少它是存在於我所身處的空間裏。若果,我所身處的時間和空間只是梵天一夢,那祂的夢,對我來說是一種苦痛……

我成績不好,卻異常地喜歡看書;我頭腦不好,卻異常地喜歡探究真理。我開始探究我們為甚麼會身處在這個時間和空間的同時,也開始探究我對詩遙的「情」究竟是甚麼?長大的我終於明白,我對她的「情」並非Like,而是Love,小時候的我不知道,令我內心經常鬱痛的原因,是來自於Love。為甚麼?為甚麼我會喜歡她?不對!應該是說我很愛她,為甚麼?

同時,我也明白了,小時候母親對我說過的那一番話,在看過<<詩經.齊風.南山>>以後,我才知道這根本是禁斷的愛。為甚麼?為甚麼齊襄公和文姜的不幸,會發生在我和詩遙的身上?不行!絕對不行!我不可以令詩遙變成文姜,因為我不是齊襄公。我寧可將這份不倫的愛意永遠鎖在內心深處,也不要潘朵拉的盒子破壞我和詩遙謹存的兄妹之情。

哎呀!」我掩著胸口,叫了一聲。

思源哥,你怎樣了。

不知道為甚麼,我的心好像酸痛了一下。

讓我來看看……」詩遙舉起她那纖細的玉手按摩著我的胸口,她對我說道:「思源哥,你有沒有聽我的話,去看醫生?

沒有。

思源哥,你從小到大,心臟就好像有點毛病,給醫生檢查一下會比較好。

囉唆,我沒事啦!」我笑道。

說我囉唆,我說你別得了心臟病就好了。」詩遙抱怨說道。

十五個春秋已過,詩遙對我的關懷依舊獨特,依舊不變。究竟,這種對我來說的曖昧關係,可不可繼續維持下去?我希望可以繼續下去,只要我不去打開潘朵拉的盒子,這份「情」必定會保存到至死之時。然而,隨著我對詩遙的存在,越加在意的時候,我的心神,早在我不為意的時候,悄悄地開始崩潰……

*         *         *

小時候,每個孩子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隨著年齡的增長,便開始覺得時間會從慢慢地流動得快快的,年紀越大,除了感受到時間快得像不夠用外,還開始感受到空間的存在,空間倚著時間的流動而物轉星移,難怪古人云:「光陰似箭」。時間和空間固然會變,但我深信「情」是不會變,可惜,我的「情」是一個畸形和可怕的怪物。

思源哥,良秀。詩晴、思遠,一起去玩雲霄飛車吧!」詩遙指著遠處的雲霄飛車說道。

詩……詩遙姐……從一大清早玩到中午,難度你不累嗎?

詩晴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詩遙姐,我餓了,能否先吃個午飯才繼續?

思遠則露出一副餓得手腳鬆軟的樣子。

你們兩個那麼快就累了,現在才十一點。」我對著弟弟妹妹笑道。

哥,我們實在太累了。」他們異口同聲對我說道。

要不然先讓詩晴妹妹和思遠弟弟先去竭息一下吧!」良秀說道。

高中三年級的那一年,聯考結束後,我的良朋知己良秀相約詩遙到遊樂園遊玩,說是放鬆一下緊張的心情,詩遙答應了他的請求,同時,他邀請我、詩晴和思遠一同到遊樂園,因為,良秀知道我們兄妹四人,自小便習慣一起行動,若果兄妹間少了一個人,我們全身就會感覺到很不自在。

天氣皓熱,怕熱的我,原本不打算跟他們一塊去,剛巧詩晴和思遠,一個小學畢業,一個國中畢業,悶在家裏好像不太好,想著不妨帶她們出去散散心吧!所以,我二話不說答應了良秀的請求。

終於到我們了。

排隊排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這回該到我們了。我們被安排坐在第一個車廂裏。童心未泯的詩遙,興高采烈地搶著坐在第一排。良秀跟我商量,他希望坐在詩遙的旁邊,此時,我的心窩裏似乎絞在一起,疼了一下,可是,我沒有理會,我面露笑容,並將坐在詩遙身旁的權力讓給好友,起初詩遙埋怨我為甚麼不坐在她的身旁,我笑她是一個還未斷奶的小姑娘,詩遙聽了以後,生了悶氣,她拉著秀良的手,說不管我了。我笑了又笑,邊坐邊看著詩遙撓著良秀的手。這是除了我和伯父以外,詩遙第一次撓著異性的手,看在眼前,我的內心越來越難受,但我的表情依舊鬆容,同時,我用盡全身的意志,抑壓著這無比的疼痛。

玩過雲霄飛車後,我們便準備吃午飯。我們打算在美食街上買了食物以後,到遊樂園的大草坪裏野餐,詩遙分配工作,由她來找野餐的地方,詩晴和思遠買飲品和食物,而我則與詩遙一組,良秀則與詩晴和思遠一組。良秀知道自己被劃分為購買飲品和食物的一組後,他再次跟我商量說要換組。詩遙對我來說,的確重要,但作為兄長,弟妹比起「情人」更重要,何況,我與詩遙根本不是真正的情侶,只是畸形的我,一廂情願的將她看作「情人」。我邊忍著心痛邊答應良秀的要求,良秀興奮地向我道謝,他說這輩子都是我的難兄難弟,我一言不發,只對他笑了又笑。我向詩遙交待原委後,便過去幫忙詩晴和思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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