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雅
陳海雅

現在專注演戲和創作的躁鬱病人 在Matters神出鬼沒 IG:@ettachanchan YT: 努力生活的大嬸演員

小說《家神》- 新鬼

Photo by Michael Mouritz on Unsplash

*新鬼*


      白光帶去到鬼門關,在黃泉路上隨着一群剛過世的亡魂一個跟一個的走,想着想着,還是放心不了三個兒女,小兒子才九歲,誰人帶他上學,給他做飯呢?大女兒和二女兒正值青春期,怕她們學壞不讀書,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怕他應付不來,越想越擔心,站在黃泉路上一旁,正在發呆想着想着,她真的很掛念家人,不想去輪迴,不想去飲孟婆湯。她好想好想回家,再看看家人,想到失神,本來在她後面的亡魂一個個的趕上頭,上奈何橋排着隊喝下孟婆湯,過忘川轉世去。


忽然,聽到遠方傳來叫喚她名字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是招魂聲,在家請了個道士招儉的魂。她應着聲音來處行去,朦朧中她見到自己的相給點了硃砂,「嗖咻!」的一聲她見到那道士和他背後的家人,而自己正身在家中。和三個兒女一臉哀愁的上香,道士繼續搖着鈴,口中唸唸有詞,儉大聲叫着和三個兒女名字,話音吐了出來之際,便煙消雲散,彷彿她不曾說過一樣。之後她就附在相片中,默默的看着這個五缺一的家。


      1990一月一零時零分,大女兒呆在電視前,看倒數。當節目中眾人由十倒數到一大叫「Happy New Year!」時,她在暗自垂淚,告別令人傷心的1989年,再見繁華的八十年代,迎來是九十年代,1990年一家可有不同?

不久過了一月一日,這家人無聲無息的生活,很快便到在農曆年初一,一家在守孝,也無親戚來問候。跟三個兒女說:「不如我們搬去細單位,這兒住得不太好,又可以省點租。」兒女没有異議,那麼就以經濟為理申請調遷去細單位。過了幾個月,批了同座高兩層的細單位給一家,用親朋戚友的帛金買了幾件新家俬,帶着的神位在新神樓中開始新生活。


      大女兒已經讀中三了,是大家姐,要照顧弟妹,她如是這樣想,但有心無力。表面上樂觀堅強也是裝出來,晚上睡覺在上格床蓋着頭安靜地飲泣,這事只有知道。恨自己只個無翻天覆地法力的家神,只有陪伴着她,等眼淚乾了,一覺到天明。


      因為小兒子年幼便失去母親,所以對他等別寵愛有加,而且兒子很聽話,成績優異,只是太安靜,做爸爸的感到有點心痛。可是大女兒並未察覺爸爸的心意而感到妒忌,常無因小事而大發雷霆,有一次還弄哭弟弟。看得心傷,想報夢給大女兒,希望她不要再發弟弟脾氣。在夢中說:「女,我回來了,開門吧…」不知為何總說不出想說的話,不能清清楚楚將心意向大女兒說明,只說了一句就說不出聲,只是傻傻的笑着,就像車頭相。大女兒醒來後,發覺媽媽根本不存在,早已死了,不會回來了,只有更加傷心。覺得自己没用,是當新鬼的無奈。


      每天,二女兒負責放學後買餸和洗碗,大女兒煮飯,給兒女們洗校服,兒女都做功課做得很晚,大清早,煮早餐和洗米蒸熱隔夜餸給兒女帶飯回校吃。他們的成績都很好,没有要爸爸費心。早晚,都給上香,祈求她保佑一家大小,有用她的念力保護這個家,只是新鬼力不從心,尤其是安撫不了大女兒,她依然不時在夜裏躲在被窩偷偷飲泣,但一早醒來,白天就像完全没事的正常生活,開開心心的在學校和同學玩笑,為此很擔心。


      升班上學,兒女們都好勤力讀書。大女兒和二女兒會考成績不錯,原校升讀。1994是大女兒最開心的一年,她考上了中文大學。第二年,妹妹也考上了中大,全家都很開心,包括在神枱上的在彌留時的預言實現了,大女兒在1997大學畢業,二女兒考獲獎學升讀碩士在2000年畢業,而在1997年小兒子會考有5A1B佳績,兩年後入讀中大醫學院,驚訝自己在瀕死之際說的話都成真,也感謝没有聽親戚說要女兒不升學出來打工養家。身邊很多朋友都替他開心,終於捱出頭來,但他不知道大女兒喪親的哀痛還未處理好,還有另一個挑戰等着這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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