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無恙

瘟疫在不足一個月內席捲全城，我有大量親戚朋友染疫，有些情況嚴重，辛苦得很，但第一輪受感染的人近日陸續康復，像我這種仍未染病的人，漸漸變成異類。

人們都說在這個時勢，染疫是遲早的事，有些還說早病早安樂，一副為恐落後於人的樣子。我始終認為生病這種事可免則免，所以在爆情爆發以來都盡力防備，這令我想起林夕有一本散文集叫《拼命無恙》，過去幾個星期我大概是處於那種狀態，很少外出，多留在家中自己煮食，也不急於令自己嚮應所謂“應陽盡陽”的說法。

最近人們知道我一家三口別來無恙，總覺得不可思議，有些還要我解釋是怎樣做到的。其實我在大爆發早期曾與親人同枱食飯，席間有三人在當晚就確診了，但我至今也沒驗出有任何異常，真不知道這種事會不會也是因人而異。

儘管病完的親友都說除了頭幾天的發燒與喉嚨痛比較辛苦，病毒其實不如想像中恐怖，但在我看來，感染之後始終會令抵抗力下降，也需要時間調養和復原，而且現在的抗疫資訊總是零碎混亂，誰都不知道今後還會有什麼政策的變化或病毒的變種突然來襲，既然可以撐過第一次大爆發的高峰期，我又怎麼可能為了趁熱鬧而有所鬆懈呢！

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是否染疫根本是無從選擇的，過去幾星期我們能安然渡過也許純屬幸運，下周中小學生恢復正常上課，市面上又多了大量旅客，真正的考驗大概在現在才開始。

之前寫過家族中年紀最大的長輩在上個月中染疫送院救治的事，留院十幾日之後，奇蹟終於沒有出現，老人家昨晚走了。很多人會因為染疫康復而歡天喜地，但在同一時空下，有些家庭正經歷切膚之痛，一下子就失去了摯愛的親人，我們的感受當然跟大多數人有點不同。失驚無神突然大搞“應陽盡陽”，是會衍生出悲劇的。

我曾經以為保持身體健康是生而為人的基本權利，時移勢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當大多數人都染病時，拼命無恙的人反而會有點心虛、有點焦慮，這種感受真是無法解釋，但冷暖自知，太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