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出個黃昏

在炎熱而安靜的下午，獨自到永樂戲院看林家棟監製、高子彬導演的《殺出個黃昏》，因為城市的納悶氣氛，看戲的心情也比較低沉。幸好主演的謝賢、馮寶寶都功力深厚，新演員鍾雪瑩也活潑可愛，儘管故事不算盡善盡美，但總算拍出一些值得思考的生活問題。

    其實我很怕某些香港電影緬懷過去或刻意向舊作“致敬”的場面，有很多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會再重來的，做人最好還是放眼將來，老是想着往日的風光，到最後只會令大家都不開心。《殺出個黃昏》雖然也借用兩位粵語片大明星昔日的形象，但並不懷舊，反而強調老了也要向前看。故事描述兩人與林雪年輕時是職業殺手，退出江湖幾十年後因緣際會重操故業，專為生無可戀的老人做個了斷，實行另類安樂死，從而反映出老齡化社會令人生不如死的各種制度問題。然後某一天謝賢在執行任務時遇上少女鍾雪瑩，誤打誤撞結下了爺孫一般的情誼，在看似胡鬧的情節下，細心的觀眾會看到年輕人的迷失與絕望，也能感受到老人家面對當下社會狀況時的無能為力。

    今次看戲的經驗也很有趣，不少長者與老伴一起來欣賞，大概都是粵語片的老影迷，看到謝賢風采依然使出飛刀絕技時，他們會開懷大笑，但戲情發展到馮寶寶跟兒子和媳婦激動吵架時，看得投入的老人家又會感懷身世哭起來。看到這些觀眾的反應，我開始明白編導為何沒有以寫實的風格推動故事，現實已經有太多事情要煩惱，觀眾入戲院只想做一場夢，有共鳴的情節點到即止就好了。

    電影最有感染力的一幕，是馮寶寶在歌廳演唱葉德嫻的名曲《倦》，唱到：“夜／可知我累／無力忍眼淚／厭在無聲夜裡／無聲獨去”時，那種滄桑的感覺，令人心碎。

（刊於2021年7月21日澳門日報新園地版一寂之地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