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思想正在撕裂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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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Norimitsu Onishi

• Feb. 9, 2021

巴黎--据说这种威胁是存在的。它助长了分离主义。蚕食民族团结。助长了伊斯兰主义。攻击法国的知识和文化遗产。

威胁是什么？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说："某些完全是从美国引进的社会科学理论。"

法国政治家、顶尖的知识分子和记者警告说，美国的进步思想--特别是关于种族、性别、后殖民主义的思想--正在破坏他们的社会。马克龙先生的教育部长警告说："有一场对抗来自美国大学的知识矩阵的战斗要打响"。

在这些言论的鼓舞下，著名知识分子已经联合起来，反对他们所认为的美国校园中失控的左翼主义及其伴随的取消文化的污染。

与他们对立的是一个更年轻，更多样化的卫队，他们认为这些理论是理解一个日益多样化的国家的故意盲点的工具，这个国家仍然对提到种族感到反感，尚未接受其殖民历史，并经常将少数群体的关注作为身份政治挥之不去。

原本很少引起关注的争议，现在却在新闻和社交媒体上炸开了锅。巴黎歌剧院新任院长周一表示要实现人员多元化，禁止黑脸表演，不仅受到极右翼领导人玛丽娜-勒庞的攻击，也在《世界报》上受到攻击，因为他虽然是德国人，但曾在多伦多工作，"浸淫美国文化10年"。

本月两位资深社会科学家Stéphane Beaud和Gérard Noiriel出版了一本批评种族研究的书，激起了年轻学者的批评--并得到了广泛的新闻报道。Noiriel先生说，种族已经成为压垮其他学科的 "推土机"，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补充说，其在法国的学术研究值得怀疑，因为种族不被政府承认，只是 "主观数据"。

法国对美国校园内少数学科的激烈争论，可能会让那些见证了美国影响力在世界许多角落逐渐下降的人感到惊讶。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场关于法国社会中一些最易燃的问题的代表性论争，包括国家认同和权力分享。在一个知识分子仍然占据主导地位的国家，这其中的风险很大。

这场战役与美国文化战争遥相呼应，从法国大学内部开始，但越来越多地在媒体上上演。政治家们越来越多地参与进来，特别是在经历了动荡的一年之后，在这一年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对法国社会的原则提出了质疑。

受乔治-弗洛伊德被杀事件的启发，法国发生了针对警察暴力的大规模抗议活动，挑战了官方对种族和系统性种族主义的否定。一代#MeToo女权主义者同时面对男性权力和老一辈女权主义者。在一系列伊斯兰主义袭击事件后，一场广泛的镇压引发了对法国世俗主义模式和前殖民地移民融合的质疑。

一些人看到了美国身份政治和社会科学理论的影响力。一些中右翼议员敦促议会调查大学的 "意识形态过度"，并在Twitter上挑出 "有罪 "的学者。

马克龙先生--他过去对这些问题没有什么兴趣，但在明年选举前一直在向右派求爱--去年6月跳了出来，他指责大学鼓励 "社会问题的民族化"--相当于 "把共和国一分为二"。

社会学家纳塔利-海尼希(Nathalie Heinich)说："我感到非常惊喜，"她上个月帮助创建了一个反对 "非殖民主义和身份政治 "的组织。该组织由许多退休的知名人士组成，在《Le Point》和《费加罗报》等主要出版物上对美国启发的社会理论发出警告。

对海尼希女士来说，去年的事态发展是在将外国关于文化侵占和黑脸的争端带到法国大学的活动主义之上发生的。在索邦大学，活动人士阻止上演埃斯库罗斯的戏剧，以抗议白人演员戴面具和黑妆；在其他地方，一些知名演讲者在学生的压力下被取消了邀请。

海尼希女士说："这是一系列对我们社区造成极大创伤的事件，这些事件都属于所谓的取消文化"。

对其他人来说，对所感知的美国影响力的抨击揭示了另一些东西：法国的建制无力面对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尤其是在政府对冠状病毒大流行的处理不当，加深了一个曾经的大国不可避免的衰落感的时候。

巴黎南特大学的美国文明专家弗朗索瓦-库塞特说："这是一个受惊的小共和国的标志正在衰落，正在地方化的标志，但它在过去和今天都相信自己的普遍使命，因此它要寻找那些对它的衰落负责的人"。

长期以来，法国一直主张以共同的文化、基本权利以及平等和自由等核心价值观为基础的国家认同，拒绝多样性和多元文化。法国人常常将美国视为一个与自己交战的分裂社会。

但远非美国人，许多关于性别、种族、后殖民主义和同性恋理论背后的主要思想家都来自法国--以及欧洲其他地区、南美、非洲和印度，在法国大学和杜克大学教授文学的法国作家安妮-加雷塔（Anne Garréta）说。

"她说："这是一个完整的全球思想世界的流通。"只是碰巧，在历史上这个点上最国际化、最全球化的校园是美国的校园''。

法国国家不编制种族统计，因为这是非法的，它将其描述为其对普遍主义和在法律下平等对待所有公民的承诺的一部分。然而，在许多种族问题学者看来，这种不情愿的态度是法国长期以来否认种族主义以及该国的奴隶贸易和殖民历史的一部分。

马梅-法图-尼昂（Mame-Fatou Niang）说："在一个围绕着这些问题建立起来的国家里，还有什么比种族问题更具有法国特色呢？"她在法国和美国之间分配时间，在卡内基梅隆大学教授法国研究。

尼昂女士领导了一场拆除法国国民议会一幅壁画的运动，壁画上有两个红唇肥大、眼睛凸出的黑人形象。她在种族问题上的公开观点使她在社交媒体上经常成为众矢之的，其中包括一位立法者，他催促对大学的 "意识形态过度 "进行调查。

领导在法国建立黑人研究的历史学家帕普-恩迪亚耶（Pap Ndiaye）说，目前的反美言论浪潮在去年6月第一批反对种族主义和警察暴力的抗议活动发生时就开始增长，这并非巧合。

"有一种观点认为，我们在法国谈论了太多的种族问题，"他说。"这就够了''。

去年秋天发生的三起伊斯兰主义袭击事件提醒人们，恐怖主义在法国仍然是一种威胁。他们还将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个热点研究领域。仇视伊斯兰教，研究法国对伊斯兰教的敌意，植根于其在穆斯林世界的殖民经历，如何继续塑造法国穆斯林的生活。

仇视伊斯兰教的专家阿卜杜拉利-哈贾特（Abdellali Hajjat）说，2015年巴黎发生毁灭性的恐怖袭击后，关注他的课题变得越来越困难。政府的研究经费枯竭。该课题的研究者被指责为伊斯兰主义者甚至恐怖分子的辩护者。

哈贾特先生发现这种气氛很压抑，两年前离开，到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任教，他说他在那里找到了更大的学术自由。

他说："在仇视伊斯兰教的问题上，只有在法国才会有如此激烈的拒绝这个词的言论。"他说。

马克龙先生的教育部长Jean-Michel Blanquer指责大学在美国的影响下，通过为恐怖分子的行为提供知识上的理由，成为他们的同谋。

由100名著名学者组成的团体在《世界报》上写了一封公开信，支持该部长，并谴责 "从北美校园转移过来的 "理论。

签署人、伊斯兰教专家吉勒-凯佩尔（Gilles Kepel）说，美国的影响导致 "在大学里以左派意识形态的名义禁止思考政治伊斯兰现象，认为它是弱势群体的宗教。

历史学家和美国影响的主要批评者Pierre-André Taguieff说，与仇视伊斯兰教一起，正是通过在法国 "完全人为地输入''"美国式的黑人问题"，一些人试图描绘出一个犯有 "系统性种族主义''和 "白人特权 "的法国的虚假形象。

Taguieff先生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种族、仇视伊斯兰教和后殖民主义的研究者是出于 "对西方作为白人文明的仇恨"。

"这些欧洲文明的敌人的共同议程可以用三个词来概括：去殖民化、去社会化、去欧洲化，'塔吉耶夫先生说。"直男白人--那是要谴责的罪魁祸首，也是要消灭的敌人。"

对美国大学的攻击--由年老的白人男性知识分子领导--背后隐藏着一个权力似乎被争夺的社会的紧张局势，Éric Fassin说，他是法国最早关注种族和种族主义的学者之一，大约15年前。

他说，那时，关于种族问题的学者往往是像他这样的白人男子。他说，他经常被称为叛徒，面临威胁，最近一次是一名右翼极端分子威胁要斩首他，被判处四个月缓刑。

但年轻知识分子--一些黑人或穆斯林--的出现助长了对法辛先生所说的 "美国祸害 "的攻击。

"这就是事情的颠覆，'他说。"他们不仅仅是我们谈论的对象，而且他们也是说话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