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ffel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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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尋找解決當代重大議題如假消息、資訊爆炸等等的解決方案為己志,深受漢納鄂蘭、Rationalism和我的愛人 Lucy 的影響。 目前正獨自撰寫內容管理與分享系統 TotusLink The Builder's life 連載中

身為替代役的那一年#10:白沙消防隊那一年的夏天

寫於2017.09.20(退伍前16天)

約從大五的上學期,進入沒有妥協餘地的書寫日常後,在時而掙扎時而順暢的輪轉中,我養成了持續聽一首歌的習慣。現在猜想那大概是因為當書寫卡住時,我總喜歡把注意力先集中在一首歌上,專注地聽著那首歌,這樣似乎可以讓我能比較滑順的溜過那不知由什麼構成的頸口。而每首歌在每段時間帶來的潤滑程度各有不同,可能上個月A幫了我很多牤,但到某個時間點後A的魔力就消失了,這時就邁入了一段間隔期,在這段時期無所謂潤滑與否的問題,所有踩過的路都是滿佈尖石的碎石子路。邊找著適合的歌,邊書寫著接下來的故事。

記得最一開始擔任這樣的角色的音樂是Damien rice的《elephant》,那時是2015年的十一月,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我每天都聽著這首歌,重複十次、百次。這首歌為《耗子》的故事帶來了許多我未曾想見的橋段,它也形成了一種暗示:房子中的大象,這樣的隱喻成為了故事中的核心問題之一,因而我不得不承認,這首歌為那時的故事帶來了比我想像還要巨大的影響。記得有一次難得撥空回家,待在家中的時候窩在房間內寫了一整個下午,全都在聽Damien rice歌唱房間中大象的故事,母親在晚餐的餐桌上有些擔心的對著父親說:「孩子一整天都在聽好哀傷的歌,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父親看著我問說:「怎麼了,有事嗎?」那時我立刻知道母親所講的哀傷的歌是指大象這件事,那首歌從一開始就是憂傷滿溢的曲調,一把吉他,竟能把這種萬般掙扎、痛苦、被背叛的情緒解釋無遺,那個時候我找不到任何一個替代品。尤其是尾段的嘶吼,那無處宣洩的尷尬最後化成一種純粹的憤怒,所有的謊言都被撕裂,沒有任何可以逃避的管道,而裸裎相見竟然是最讓人無法接受的結果:即使我們希望可以活在真實的愛中,即使謊言是我們的救贖。「沒事,什麼事都沒有。」我這樣回應。

But you can't paint an elephant

Quite as good as she

兩個月後《elephant》失去了魔力,它所帶來的情緒壓力太過厚實,使得許多段落的書寫都沈重起來。到最後,彷彿不是我離開這首歌,而是這首歌懷著自知之明離開了我。那時已是大五的下學期,大概也是這時書寫變得困難且有些不堪起來,生活也緊跟著失去了線索,開始往不平衡的地方歪斜。我接著聽Damien rice的《cannonball》、《Colour me in》和一些彷彿為了驅散身上某些東西的輕快音樂。回首來看,那時的寫作密度已經開始下降,一方面是找不到《耗子》這個故事的核心到底是什麼,我總有種邊寫邊探險的不扎實感,且時常為了到達每日四千字的門檻而東填西補一些肯定被我刪去的段落;另一方面則是失去了耐心。村上春樹等長篇小說家聊起書寫長篇這件事情時總會提到很多時候「寫長篇」最重要的往往是怎麼撐下去,直到大五下學期寫作和生活同時失序時我才理解到這句話真正的重量。

接近延畢尾聲時我開始聽柴可夫斯基第五號交響曲,我深深被第二樂章啟奏時那從人群中堂然立起,吹響的法國號吸引。隨後真正的畢業來到,兩個月等待兵役的空擋我沒有寫作,也沒有聽音樂,那個時候陷入了一片死寂。

下白沙分隊,熟悉環境與日常工作,拿到筆電並開始寫作已經是十一月中的事,那時除了聽Beethoven piano sonata no.31 in A-flat Major, OP.110以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一個叫做Balmorhea的新古典樂團,來自於德州名叫白墨河的陌生所在,他們的音樂一下子就俘虜了我,從第一張專輯《All Is Wild, All Is Silent》的《Coahulia》、《Remembrance》、《Truth》,第四張專輯《River arms》中的《The Winter》到第五張同名專輯《Balmorhea》中的《Attesa》、《Attesa-Nils Frahm Rework》、《Dream of Thaw》無一首不成為當時循環播放歌單中的常客。他們的曲子聲音純淨且多元,情感內蘊的非常細膩,收放自如。你可以聽到《Coahulia》所陳述的奔放與組織完善的瘋狂,也可以聽到《Remebrance》中不斷流轉的寂靜與難以傾述的惆悵,而《Attesa》經由Nils Frahm 的再製與催化更多元化了整張專輯的元素,讓人驚艷。

由於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音樂對於書寫的性質已經不再純粹,我一方面享受著音樂所帶來的滑順感覺,一方面抗拒著它們對於書寫當下的故事的影響。尤其這是第一人稱故事,角色的性格要獨立於自身之外,卻又不與自己失去連結,在這樣的追求中,音樂喜好所帶來的暗示性,格外讓人側目。時不時可以看到主角得CD架上出現Balmorhea和Damien rice的唱片,這樣究竟是好是壞,直到現在我仍無法做出定奪。

以新的分隊長為切點,Balmorhea被留在這條線之前的故事。那時我寫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的誕生,並開始聽華格納的序曲集(到底是因為華格納的序曲我寫下了關於一個對照於真實世界的仿世界的誕生,還是反過來已經分不清楚)唐懷瑟的序曲成為了獸的故事裡的某個接點。

隨後分隊業務開始龐雜,因新分隊長的個性我們也感受到極大的壓力。為了最大化利用時間,我開始集中在中午午休時段寫作,此時分隊長正在休息,分隊異常寧靜。因這個時段已經不再適合華格納的唐懷瑟,我轉為聆聽比Balmorhea更靜謐的音樂,如Iron&Wine樂團的《Fever Dream》和Wilsen的《Final》。到這個時候這兩首歌已經不再影響我的寫作,也沒有進入故事的脈絡裡,它們學會了如何稱職的扮演潤滑劑的角色。

一首單一的音樂成為進入那奇幻世界的鑰匙,像是螢光燈的啟動器一樣,音樂啪啪兩聲響起時,故事的流動被點亮起來,每個角色依序入場,而音樂也在這個時候無聲地退場。

白沙消防隊那一年的夏天,每當下午兩點時會議室總會響起Wilsen的口哨聲或是Iron&Wine的吉他,風吹過每段呢喃的間隙,沒有人聲也沒有救護車的鳴響,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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