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大象探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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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大象

万物有灵、萌化、与对共情的逃避

万物有灵论常被认为是原始人出于对自然界的无知,而把动物、植物、甚至自然现象都想象成有灵魂,这样的说法是有失于偏颇的,因为他们可能忽略了同样的现象在今天的世界也十分普遍,并没有因为科学和知识的发展而消失。而这种观念归根结底是由人类的共情能力衍生出来的。

人普遍会对哺乳动物共情,当哺乳动物因痛苦而号叫的时候,人会感到不适。有些人会对离哺乳动物更远的动物甚至昆虫产生共情,昆虫的腿被拔掉或者腹部被踩扁,会是一种不愿意去想象的场景。对植物和无机物的共情则罕见得多,但是也存在,有些人不愿意看到物件被破坏,不愿意敲碎一块旧墙,不愿意打烂一个玻璃瓶子,皆因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看来是自然而然不愿意去想象的。

还有一种常见的对无机物共情的状况是,不愿意丢掉用旧的,陪伴自己已久的物件。这是因为人们不喜欢被抛弃的感受,而这种感受却被抛弃物件的行为触发了。当然这也可能解释成对物件的恋慕,因此可以不需要用“害怕某种情感”来解释这件事,但是我认为它们的核心是非常接近的。

上个世纪的科幻小说中就已经出现大量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的桥段,这是试图询问当时的人类,究竟是如何区分什么是人,而什么不是的?这样的询问非常成功,有多少人在看过《机器人总动员》之后可以想象自己毫无压力地用锤子把Wall-E砸烂?如果不行,为什么人们砸烂一个杯子或者其他工厂生产的日用品又可以毫无顾虑?它们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可惜这样的询问往往会被人类抛到脑后,仅仅是因为过多的共情是有害的。如果我们共情动物,我们可能会选择不吃动物,而去吃植物。如果我们共情植物,我们会纠结于究竟还有什么可吃的。如果我们共情无机物,那么我们的生活可能会永远围绕着老爷车,crt电视还有收音机,未来将对我们关闭。

共情无机物在现代人看来是很傻的一件事,至少大部分人是这么看的,即使我们真的有这种自发的情感,为了更好的生活我们也应该将其摒弃,不断告诉自己“抛掉旧的,去拥抱新的生活”,这一切都合情合理,可以从人类的发展过程中找到证明,历史是进步的,新的将旧的取代。

这常常令人迷惑,这样的想法究竟是怎么和对达尔文的抗拒保持一致的,但当然人类总能构造出新的理论体系来给这一切做出一个完满的解释。我们可以发明出一种理论,来对动物和植物做出区分,来论证为什么我们应当吃植物,但是不应当吃动物,为什么共情动物是正常的,但是共情植物却不那么正常。这种理论往往是揉合各种混杂的因素而富有创意的,例如我们可以用猴子就是素食动物来说服自己吃素是一种纯天然的正当的行为,来为对植物的共情提供一个逃避的理由。

和想要作出完美的理论解释一切不同,在艺术的世界我们可以观察到非常多拥抱万物有灵的现象。例如acg世界常见的“萌化”,将舰船、兵器等无机物拟人成人类的形象,这样的拟人化几乎无所不包,一个软件也可以拟人,虽然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到“吉祥物”这个概念在acg文化发扬光大之前已经存在了。我倾向于把这些视作现代的万物有灵论。

这样的拟人化反而可以为支撑对物件的共情提供一点微弱的理由,通过让物件带上明确的人的气息,让对它们的共情变得不那么傻了。我们或许可以说,因为拟人的形象可爱,所以我产生喜欢也是自然而然的,而对于拟人形象背后的无机物本体,我大概是肯定不会有任何情感联系的。这算不算一种不坦率的表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也会有很多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想说的只是,人在控制自己的共情方面大体上是无力的。人类构造各种各样的理论去屏蔽他们不想要的共情,而推崇他们想要的共情,并不断训练自己把它当成生活的指导程序,因此不再会被怀疑困扰。可是当一个物件破碎的时候你还是会心痛,如果你感受地足够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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