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牛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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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佬哀歌 – 閃腰記

清早如常準備出門晨運。站在大門前正要開門,在毫無預警的一剎那一陣劇痛突然從後腰傳來,雙腿立即疲軟乏力,身軀倏地彎了下來。我本能地繃緊腰部避免跌倒,雙手抓住最近能著力的半身櫃頂,誰知這一用力卻引發第二下痛徹心扉的打擊。我保持著那尷尬的彎身姿勢,雙手撐著櫃頂,不敢再動。


那是今天清晨 4 點,天黑黑的,家人仍在沉睡。我本來便習慣早起,這半年來因為香港的噩夢,起得更早了,漸漸養成了早運的習慣;但我晨運做的事情跟伯伯們很不同,卻不在此細表了。

我給人的感覺總是很健康,皮膚黝黑又常常上山下海,但其實身體一直不怎麼好。這種閃腰過往發生過多次,大概都能猜到是什麼原因誘發的:遠因是年青時常沒命地玩激烈的競賽運動;近因則是沒拉筋、沒運動、坐太久、打噴啑等等。在球賽後太太扶著我一拐一拐地回家,也不是第一次了。記得廿歲頭有段時間因眼睛發炎幾近半盲,上街也要靠當時還未嫁給我的她摻扶。她天生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又有遠視,我常笑說老去後我一定青光眼看不清,到時要請她成為我的雙眼。

我痛得眼淚也差點流出來,站在門前動彈不得。我慢慢靠著櫃子的支撐,忍受著一下一下的劇痛向客廳方向移動身子,我的目的地是在漆黑一遍的大廳中那張鋼製的餐椅,幾經艱難終於坐了下來,但背部一旦離開椅背的支撐,立時便又感到劇痛難當。

可以的話我不想吵醒別人,但此刻唯有向在夢鄉中的太太求救。我不敢大聲呼救,想起她睡前滑手機的習慣,我掏出手機給她撥了號。這應該是有生以來我跟她用手機作過的最短距離通話 – 從客廳撥號接通睡房。

太太被這午夜凶鈴驚醒了,聽得出她的聲音中帶點慌張。她一直擔心我清早外出獨個兒「晨運」,突然接到我的來電不嚇一跳才怪;但很快她便發現我的聲音其實來自客廳而已。

「我扭傷了腰⋯⋯ 站不起來。請扶我到床邊躺下來。」

她一邊嘮嘮叼叼問這問那,一邊嘗試扶起我。過程中我慘叫了幾聲,似乎只要一不小心腰部用了力,便會劇痛。沒法子,我只好坐回椅子上去喘息,緩和那神經質的痛感。她卻想到一計,把那餐椅當成輪椅用,把我連人帶椅推進睡房床邊去。

好不容易躺到床上,我連脫掉外衣的動作也做不到,太太像照顧嬰兒般把我的身體左翻右翻,助我脫掉外衣。我突然有種感覺,像穿越了三十年的時空,女兒都長大嫁了人,家中便餘下我跟她相依為命。

「老掉了後也會像這樣吧?」我一邊喊痛,一邊已換成撒嬌的模樣。

她沒有吐出一句安慰的話,只繼續挖苦我,但我聽起來卻比最美妙的情歌更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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