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藝術家

Last Supper創作筆記

2022 年 4 月 8 日

它像是以自身的複製品圖像為提示之生成演算，不斷修復自身的同時，亦不斷丟失自身，在一次次的迭代中，越發偏離原作，卻也更逼近完美的贗品之軀。

唷，大家安安。

在聊Pixray之前，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過POE（Path of Exile）這款遊戲？作為一款暗黑類（Diablo like）的遊戲，好長一段時間我都著迷其中。除了打怪掉寶研究天賦樹之外，最讓我深陷其中的就是打造裝備了。不同的裝備，按照相異的基底或其他條件，各自有能夠骰出的詞墜，其中頂尖的詞墜所帶來的能力更是卓越。而自己研究詞墜表，使用道具及工藝打造自己的畢業裝，在折磨的終點往往帶給我無與倫比的成就感。

而打造裝備的過程，總歸一個字就是「農」。花費許多時間打寶、交易，兌換通貨、購買材料，比對詞墜表在亂數中拚一個夢想。在遊戲數次改版之後，打造裝備的方法也變得更加多元，除了運氣之外，更考驗工匠「丟骰子的技藝」。例如，在哪個時候要使用特定材料，來提升特定詞墜的比重，或取得限定詞墜（化石、精髓）；哪個時候可以借重甚麼樣的工藝來確保已有的詞墜不會消失，甚至提升（密教、工藝台、野獸）。加上不同的詞墜或許各自有其限制，權重也不相同。要骰出一個厲害的裝備，除了運氣之外，還需要許多時間及勞動成本。

當我使用Pixray創作作品時，POE的遊戲經驗給了我不少幫助。但更重要的是，它提示了一種異於過往的繪畫經驗／打造經驗。

過去的繪畫經驗是建構式的，有著一定的順序，從零開始慢慢將畫面經營起來。但無論是POE做裝備或是Pixray骰圖，完全不是這樣。在我們可見的過程中，它不顯現任何建構的過程，僅有結果。當設定好字串之後，你所得到的第一幅圖像，便是混雜著色塊與模糊造型的內容。它依據各自的算法，或抓取的資料庫（詞墜表）在眾多可能性中拼湊出一個樣貌。我則盡可能努力對抗，使內容稍微可控，以便更大機會符合我預期。要我講的話，這樣的繪畫過程，應該算是量子繪畫吧？在各種機率、可能性的總和中，盡可能收斂結果。而在它終於顯現使我們得以窺見的瞬間，亦向某個特定結果塌陷。

就算掌握了算圖的訣竅，也很難一次算出滿意的圖。總是必須花費一定時間丟骰子，把結果「農」出來。繪畫的勞動亦不直接反應在最終畫作中，而是在過程中那無數張對應於同樣指令、關鍵字，但卻不同視覺結果的圖像上。

簡言之，這種非建構式的繪畫勞動與身體感，對我而言是有意思，且值得被注意的面向。這關乎我們還能如何思考，人機互動之中人的身體扮演的角色，以及證據的轉移（從建構的步驟轉向丟骰的結果）。具體一點的例子，過去我們會專注在同一個繪畫載體上的筆劃紀錄（同樣一個物件、畫面，只是時間的進度的差異）；現在或許需要展示演算過程中的無數成果（不同物件、畫面，無關時間進度而關於塌陷的方向），甚至包含每次的異動之紀錄。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一種影片，youtuber實測要重複多少次才能開局湊齊黑暗大法師。差不多是這種感覺。

而在之前藉著米開朗基羅、拉裴爾的作品，談過一些我對於生成的文藝復興思考後，照順序也該輪到達文西的作品了。其中最適合的，我想莫過於《最後的晚餐》一作。《最後的晚餐》是一件非常怪異的作品，它從面世沒多久後，因為各種原因，經歷了無數次的修復，以至於現今看得見的部分，甚至難以辨識有多少部分為達文西的手筆。據聞，達文西弟子臨摹之《最後的晚餐》為修復作品時的主要根據。在此情境下，事情越發怪異。

於是乎呀，我呀，就打算呀……乾脆以最後的晚餐作為提示圖像，透過生成軟體分批「修復」《最後的晚餐》，並從一開始便攜手機器來打造一幅美麗的贗品。主要將餐桌上的人物，分成九個區塊，並對原作（？）的圖像進行編輯，作為對機器的提示。我所做的努力與先前無太大差異，調整字串使畫面的色彩、肌理符合預想，僅透過init_image的指示來規範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