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藝術家

Modanna創作筆記

2022 年 4 月 8 日

我感興趣的地方在於，從生成藝術的文藝復興作為主要思考途徑，空間的轉移（自實體空間至Web2.0，一直到Web3.0），能如何思考「人」。

唷，大家安安。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前陣子把使用Pixray算圖邏輯開源之後，寫個什麼東西跟大家分享自己創作思考似乎沒那麼羞恥了。這感覺就像第一次裸體泡溫泉，一開始扭扭捏捏不自信，最後脫了才發現自信不是泡湯的重點。

在發想《Genesis》時，我知道自己很湊巧的將創世紀、生成藝術、人本精神連成一線。說真的，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靈感，總之就這麼順順的往下想、往下做。關於生成藝術，甚至與新的科技物件互動中，關於「人」的思考更誘發我的興趣，思考著在《Genesis》之外，我還能談些什麼事情？若這存在文藝復興的可能性，有哪些面向可以延伸討論呢？

顯然，這不僅是關於人與機器的協商，不僅關乎於如何取回創造性。亦關乎區塊鏈技術、非同質化貨幣，甚至於對元宇宙的想像。當然，也關於身體、關乎繪畫的方式。這裡有太多值得深思的部分，將藝術家、觀眾、展演空間、市場、技術、開發技術者、收藏家緊緊綁在一起。因此當《Genesis》製作到一半的時候，便打定主意要用三個系列盡可能多談一些事情。

在最一開始使用Pixray進行習作時，便注意到它能直接將完成的圖像鑄造成NFT，於objkt網站販售。歸功於區塊鏈技術、開放的生成軟體與網站，大幅降低參與者的門檻，任何人都能藉此工具生成一幅獨特的畫作，並且上架至NFT市場中。另外，亦有不少數位創作者打造自己的生成機器，讓收藏家直接參予鑄造：花費虛擬貨幣，機器基於算法給予一幅獨特圖像。甚至有幾個NFT平台，更以生成藝術作為主要項目。

區塊鏈為基石所描繪的元宇宙願景中，這些圖像們擁有了獨立於物理現實的存在可能：既不寄託於物質性的媒材，亦擁有透明公正的憑證確保它們的獨特性。對我來說，它預言了一個全新的現實空間。我感興趣的地方在於，從生成藝術的文藝復興作為主要思考途徑，空間的轉移（自實體空間至Web2.0，一直到Web3.0），能如何思考「人」。

巧的是，文藝復興期間藝術作品不再只為了服務宗教，富有的市民階級更用藝術作品裝飾私人場域。藝術作品走出神的場域，進入人的空間。其中《Madonna》尤其具代表性，無論是透過聖母表現出人性的慈愛、溫柔（而非過往強調受難的堅毅精神、壓抑的氣質），甚至題材上亦包含諸如天使報喜、聖母子、聖母的婚禮……。簡言之，《Madonna》將空間轉移與人性表達緊密的扣合在一起。

在《Genesis》致敬完米開朗基羅後，似乎也能藉此致敬一下《Madonna》達人──拉裴爾，蹭一下大師光輝。（看來第三個系列就是達文西了，要你命3000）

對我來說，在區塊鏈上最凸顯的人性，莫過於「慾望」。但這並非意指貪婪或是墮落，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慾望作為驅力推動著一切。無論是期待藉此實現階級翻轉的人們，或是寄望在新的網絡中尋求立身之的的人們，甚至於創作者與收藏家間直接且親密的互動，都表現出一種近乎狂熱的正能量循環。相較於現實中被指稱為「躺平」的無欲群體，區塊鏈上的力比多簡直都要漫出來了（最少韭菜長得格外旺盛）。更別提對NFT有所遲疑的人們，他們所批判的主要內容：乍看自由開放去中心化的世界，實則由另一個創投資本所掌控（馬斯克表示：比起真的存在更像一種行銷）。無一不提示著在區塊鏈上慾望如何高速流動，驅動人們行動，為機器提供源源不絕的燃料。

這些慾望，以一種無性的方式無限滋長，萬千神子自此而生。說來奇怪，在這夢幻泡沫般美好綺麗的願景中，竟然感受到某種神格寄託在這些視覺內容、互動體驗之中。尤其是那些透過生成機器鑄造出來的NFT們，像不同工廠大量射出的慾望憑依體。最終我們品味著哪個造型或風格更貼近我們的美學，或是更稀有更具收藏價值。富有的市民階級，更將稀缺的NFT或生成結果納入收藏，作為炫耀社群位階或美學品味的證明。相較於傳統收藏，它們顯得更加純粹，不再裝飾於實體空間，甚至不再需要物質性的材料，亦不將肉身的觸碰、把玩視為必要條件。對於無法理解箇中美妙的人來說，這無非是「飛進黑洞對抗幽靈」；反之對另一部分的人而言，這就像自由女神像般意味著「第二次機會」。

簡單來說，在這系列中我將使用Pixray網站生成位於區塊鏈且關乎慾望的《Madonna》。她們可能看起來不太聖母，沒有連帽斗篷也沒有神性的光輝，懷中甚至沒有耶穌寶貝。與其說將聖母作為描繪對象，不如說是借用《Madonna》的一些特質作為論述的切入點：無論是關於空間轉移、人性表達、無性生產，或者我在朦朧間感受到的神格（說不定是幻覺）。如同我在《Genesis》做的事情一樣，儘管借用了創世紀的文本，但內容卻不是為了描繪聖經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