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ncanLau
DuncanLau

岀生及成長於香港,旅居加拿大25年後回流。兩地生活文化的差異與衝擊,一邊是多元文化,一邊是中西匯集,從一邊看過去另一邊,算是多重國際視野。

如果《叔.叔》是外國人

電影《叔.叔》在去年下半年已引起不少討論,在外地電影節廣獲好評,在金馬獎得到多項提名。今年初開始有優先場,原定三月正式上映,卻遇上全球疫情,戲院也要停業,最後推遲到五月底才上畫。不過在這延期的時間,網上推廣不斷,導演和演員的訪問非常詳細,而有幸先看優先場的影人,一致好評。然後,香港金像獎也只有網上公佈得獎名單,雖然《叔.叔》也得到最佳男主角和女配角,但相比先前的評論,好像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一般的評論都認為電影簡潔,含蓄,選角和演出都恰到好處,平實自然。這一切都是真確而絶不過譽,倒是我很容易想起導演Ira Sachs早幾年的一部《流離所愛(Love Is Strange)》。同樣是一對老同志的故事,不同的是,《流》的一對是相戀卅九年,在美國通過同性婚姻後,立即結為合法伴侶,彼此都有法律上的名份和保障。不過,卻因此,其中一方被他任職的有教會背景的學校辭退,經濟出現問題,不能負擔房貸,結果一方搬到親人家暫住,另一人則在不同朋友的家寄居。兩人變成分居,要找時間和空間共聚,也變得相當困難。

兩個人相聚,其實並不單是解決性需要,那獸性的發洩可能只需幾分鐘,也不用太多空間。但兩個人一起生活的空間,可能就是一起買餸煮飯,然後在飯後,喝一杯酒,或是咖啡,喁喁細語,甚至只是相互凝望而不語,點滴在心頭,外人看來好像很無聊,但那便是生活。很多婚姻岀問題,就是沒有了這部分,能夠細水長流的過日子。

所以這兩部電影都在說同樣的事,而《叔.叔》則多了一層華人的考慮。在數十年前,同志都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性傾向,在公眾面前,跟其他人沒有分別,所以也和異性交往,以至結婚生子組織家庭。發展下來,就像電影中阿柏和阿海這般,也可以有不同的情況,因人而異。阿柏和阿海兩種境況,也算是華人家庭中比較典型的,他們可以做雙面人,但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家庭,而去成就自己真性情的一段愛戀。因為要面對家人,親朋戚友,甚至是鄰居同事等,閒言閒語和指指點點,甚至可能會衝著家人而來。整個世界會天翻地覆,永無寧日,破壞和諧的罪名,沒有人能承受的。

但在外國,情況是相當不同。在直至七、八十年代,同志仍會跟異性結婚甚至有家庭,也很普遍。到踏入九十年代,社會比較開放,很多有老婆仔女的男同志,會選擇跟家人公開,然後商討如何處理,離婚,大家各自發展,跟其他離異的夫婦,大致差不多,有子女的,自然也需要安排。當然,感情衝擊,傷害自責愧疚是少不了,但坦白面對,總比瞞騙一生,不知何時被識破,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好吧?

我在多倫多認識好幾個類似個案,和妻子分手後,各自生活,但仍常聯絡,因為有子女。而他們後來找到伴侶,會帶給他的家人認識,大致相處和諧,大時大節會一起過,甚至子女的畢業典禮,生日,婚禮等,亦一同出席,就像一家人。可能有人會覺得有點過分,不過,生命中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是選擇怎樣去面對便是分野。當然,這些個案中,主角都是本地人,白人居多,沒遇過華人有類似情況。到了今時今日,同性婚姻已通過十多年,在外國也的確少聽到類似《叔.叔》的故事。

時代終究不同,即使是傳統的婚姻也出現多次變化,以前三妻四妾的情況,已被一夫一妻的制度取代,而離婚也很普遍,大家相信合則來不合則去,無謂拖泥帶水。女性個人地位也提升,獨立自主,而家庭結構也出現多種類型,單親家庭激增。以前單親媽媽一個人帶著小孩,沒有男人,會被人議論紛紛,甚至看不起,這種現象也漸為社會認同。但一說到同性戀,華人社會便好像停滯不前,甚至倒退。因為歐美國家相繼通過同性婚姻法,保守社會為了防範風勢蔓延過來,便變本加厲去阻止跟同性戀人權益的法案,又總是歪理連篇。

就以本片為例,據說在選角時,遇到不少困難,不少略有名氣的演員對扮演同志角色,非常抗拒,即使願意參與,也提出不祼露,不親熱的條件。而電影中一個比較開放的獨居同志長者角色,便有一句:我不會再岀來發聲,上次同志遊行被電視台影到,啲街坊都响度指指點點啦。在香港來說,的確是現實。而網上的影評文章大多是中肯而讚揚的,但在留言中,總有人肓目地一句:不了,我不認同同性戀!簡單的幾個字,就這樣否定了電影!

電影最後阿栢將十字架項鍊退還給阿海,暗示他選擇不想再發展這段感情。大家但覺可惜之餘,都以另一句對白:「如果真係有緣,下一世都會撞得番。」來加一點盼望。恕我悲觀,但如果社會風氣一直沒有改變,反對人士依舊是,我唔知,我唔理,總之同性戀就係唔啱!那即使下一世甚至再下一世,真的能再遇上,結果依然是徒勞無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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