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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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史學加000241《史記》卷八〈高祖本紀〉27:該如何解釋老闆的成功原因?

──────────原文──────────

高祖置酒雒陽南宮。高祖曰:「列侯諸將無敢隱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對曰:「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高祖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餽馕,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翻譯──────────

高祖在雒陽南宮擺設酒宴。酒席中,高祖對大臣們說:

「列侯和各位將領們別有所隱瞞,都要對我說真話(列侯諸將無敢隱朕,皆言其情)。我之所以能取得天下,是因為什麼呢?項羽之所以失去天下,又是因為什麼呢?」

高起、王陵回答說:

「陛下傲慢而且好侮辱他人(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厚而且愛護他人(項羽仁而愛人)。可是陛下派人攻打城池奪取土地後,所攻下和降服的地方就分封給人們,跟天下人同享利益(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相反地,項羽卻妒賢嫉能,有功的就忌妒人家,有才能的就懷疑人家(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打勝仗卻不給予授功,奪得土地不給予好處(戰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這就是他失去天下的原因。」

高祖說:

「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我比不上張子房;鎮守國家,安撫百姓,供給糧餉,保證運糧道路不被阻斷(不絕糧道),我比不上蕭何;統率百萬大軍,戰則必勝,攻則必取,我比不上韓信。這三個人都是人中的俊傑,我卻能夠使用他們,這就是我能夠取得天下的原因所在。項羽雖然有一位范增卻不重用,這就是他被我擒獲的原因(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解說與心得─────────

楚漢相爭的結局為何是戰力較弱的劉邦擊敗戰力強大的項羽呢?為何是平民出生的劉邦擊敗貴族後裔的項羽?為何是流氓性格的劉邦擊敗英雄特質的項羽?數千年來有許多文人雅士都討論過這個問題。甚至項羽與劉邦本人,也對這場戰事的結局感到驚訝。

以項羽為例,在〈項羽本紀〉的最後,項羽也曾透過展示自己的戰力,來表達自己對為何失敗的不解,因而說出那句「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可見,對項羽來說,他的失敗完全是「上天」刻意為之,與他的能力無關。

相較之下,劉邦為何能取勝,從這段史料來看,他應該也有屬於自己的解釋。但成功者總希望多聽些肯定自己的內容下,劉邦才會刻意詢問這幫跟隨他一路過來的將領們: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最終獲勝呢?

換言之,這是一個事業有成的老闆,對下屬的一次問答。以自己工作近二十年來的經驗來看,此時應該都出現許多對老闆歌功頌德言論,也因此當下才會出現王陵與高起兩人對劉邦賞罰分明的讚賞。

然而,讀完這段內容,這裡有兩個小小的疑惑,其一是王陵與高起是誰?透過網路搜尋了《史記》與《漢書》全文,發現除了這段記載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關於「高起」的資料。至於王陵則在《漢書》中與張良、陳平合傳,在《史記》中則依附在陳平的傳記後面。為何看似很重要的問題,最後會由這兩個幾乎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回答呢?我想,或許是其他人不敢,也不想回答這個敏感的問題,所以最後才由這兩個小人物回答吧!畢竟,答錯了可能會觸怒龍顏,所以這種問題並不能隨心所欲地答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兩人與劉邦比較親近,所以才敢回答這個問題。至於真相為何?以能查到的史料來看,似乎無法給出答案,那就暫且放下。

第二個疑惑是,這兩人的用詞似乎有些「不妥」,他們形容劉邦「慢而侮人」,而項羽則是「仁而愛人」,只因為劉邦能能與「天下同利」,項羽卻是「妒賢嫉能」,所以最終由劉邦取得天下。雖然就結論而言,似乎是在誇劉邦,但把劉邦形容成「慢而侮人」,似乎仍有批評的感覺。然而,面對底下大臣說自己是「慢而侮人」,劉邦卻也沒有任何不滿,只說他們「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可見劉邦似乎也對自己的「慢而侮人」不以為意,由此也可以證明劉邦的大度。

關於楚漢相爭的結局,劉邦的解釋是自己能重用張良、韓信、蕭何這三位人才,相較之下項羽卻連一個范增都用不了,由此也可以看出劉邦這位大老闆站的高度與大臣不一樣。從全局來看,項羽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劉邦集團,因此最終才會由人才濟濟的劉邦獲勝。

只是,大多的童話故事總在故事的最後加上一句:「從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美好的日子」,但真實的歷史會在成功後繼續一帆風順嗎?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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