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覓雪05迷惘

星期一的傍晚，龍老師準備好今天該用的考卷、教材後，坐在櫃檯備課著。此時看著學生陸陸續續的走進補習班，龍老師心想：

(不知道今天又要去哪裡找王阿雪了？)

這時，有幾個學生一走進補習班，就馬上對著龍老師說：

「老師~~老師~~你知道嗎？那個王阿雪今天怪怪的耶！」

「她怎麼了？」龍老師心想：慘了~~她不會又繼續闖禍了吧？

「她竟然把那一頭金髮染回來耶！而且聽說一整天都乖乖在聽課，幾乎沒有睡著耶！不知道是哪根筋壞掉一樣，超怪的。」

「你們這樣說挺過分的！她這樣的表現不是很棒吧？為什麼說是怪呢？」龍老師對於其他同學的說法頗為不滿。

「可是，這跟她平常完全不一樣啊？她這樣裝乖，看得我們都好害怕喔！」

「是不是裝，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好了！快進教室吧！」

距離上課僅剩下五分鐘而已，阿雪仍未出現，讓龍老師頗為失望，難道她真的只是「裝乖」？這時，只見王阿雪匆匆忙忙地跑進補習班，頓時讓龍老師心中的大石頭放了下來。

「阿雪~~妳今天很不一樣耶！看起來……煥然一新的感覺，很棒喔！」

「老師~~偶爾當一次乖小孩還滿好玩的耶！大家都嚇一跳了，連我爸都一直誇我說：『阿雪終於長大了！』哈哈~~難道不乖就長不大？」阿雪興奮地說著。

「偶爾一次？所以現在只是假象？」

「嘿嘿~~才不告訴你呢！我是令人摸不著的阿雪，我的朋友都這麼稱呼我呢！」

看著王阿雪那洋洋得意的模樣，龍老師也只能苦笑著。由於阿雪的程度太差，仍舊趕不上其他同學，因此龍老師跟班主任說明狀況後，班主任同意讓阿雪繼續留在櫃檯讓龍老師一對一教授著。

「老師你都不用去上課嗎？」算了幾題數學後，阿雪趁著休息，好奇地問著。

「我的身分是班導師，所以還沒有機會上台教書。」

「所以老師的夢想是站上講台教書囉！」

「算是吧！還在等待機會上台。」

「老師是讀哪個科系的呀？」阿雪繼續問個不停。

「我是讀歷史的，所以很難有機會可以上台教書。不過偶爾如果有老師請假，我還是會去幫忙代課。」龍老師邊說，邊喝了口水，並打算示意阿雪要繼續算下一題數學時，阿雪卻繼續說著：

「歷史？難怪我上次說它的壞話時，你會講了一大堆道理回應我。只是這間補習班有開歷史課嗎？」

「沒有啊！很少有補習班會開歷史課吧！所以老師大多是兼差教國文，偶爾會幫忙上數學、理化。不說了，我們再來看下一題吧！」龍老師打算中斷這些閒聊時，阿雪卻打算來個打破砂鍋問到底。

「咦？這麼多科目老師都會教呀？那不就是全能老師了！好厲害喔！我還以為歷史老師都是老古板，是個只懂得過去的老古板而已。」

「那妳的刻板印象也太落伍了吧！」歷史就等於老古板，這樣的說法讓龍老師覺得挺刺耳的。

「不過，老師你倒是讓我對『老師』這個身份有了不一樣的認識呢！我以前都以為老師只是會畫重點、罵人，然後動不動就惱羞成怒，只好把學生記過的人而已。我還真的沒有跟老師這種人聊過天呢？」

被王阿雪如此稱讚，確實讓龍老師心情好了很多。再接下來的兩三個星期裡，王阿雪也都沒有跑去網咖讓老師四處找人，每天都乖乖地到補習班念書、寫作業，看在眾人的眼裡，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很快的，第二次期中考來臨，龍老師跟王阿雪都好期待這次的考試成績，因為聽說上次考試，王阿雪的五大科目加起來不到一百分，排名墊底。

「這次如果我考得不錯的話，老師可要好好獎勵我唷！」考前一天的晚上，王阿雪回家前說著。

「當然，沒問題。明天好好努力喔！」龍老師對著阿雪微笑著，他心中也暗自期許著：希望明天這小女孩可以考出好成績。

三天後，考試結束了！學生們各自帶著不一樣的表情來到了補習班。有個雀躍不已，一進門就大聲歡呼著，巴不得大家一起分享他的喜悅；也有的默默地走進教室，低頭不語，一看就知道考得不理想。龍老師詢問了學生的成績後，除了勉勵考好的學生繼續努力外，也安慰沒有考好的學生下次繼續加油。這時，龍老師卻發現阿雪沒有出現在補習班。已經好一陣子都準時來上課的她，怎麼會突然沒有來上課呢？嗅出一絲不安的龍老師，雖不想相信，但還是前往附近網咖尋找她的蹤影。此時，龍老師雖然希望快點找到阿雪，但又不希望看到阿雪在網咖出現，懷著這種矛盾的心情，龍老師找了快十家網咖，都沒有看到王阿雪的蹤跡。

心中的不安逐漸增加之下，龍老師打了電話回補習班，櫃台老師也已經跟老王聯繫，但都沒有人知道王阿雪去哪兒，交代其他老師幫忙看一下自己的班級後，龍老師繼續去下一間網咖。幾乎找遍了附近的所有網咖後，龍老師失望地走回補習班。

(這小孩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是因為考完後去玩耍？還是考差了失去信心？還是被壞人抓走？還是……。)邊走邊胡思亂想的龍老師，本打算穿越馬路回補習班的，後來還是打算乖乖的走天橋比較安全。

老舊的天橋，已經很少行人願意走上來了！雖然它能保護行人的安全，但因為需要爬上爬下的，所以大多數的人都寧願走到下個路口去走斑馬線，或是直接穿越馬路。龍老師爬上天橋後，卻意外發現阿雪就坐在天橋上。雙眼凝視著遠方的阿雪，看起來很失落，龍老師默默地走到她身旁，並坐在了阿雪身旁。

「這麼美麗的夜景，連我也會不想離開呢！」龍老師說著。

「……。」這次阿雪並沒有因為龍老師的突然出現而嚇了一跳，反而還是靜靜地看著遠方。

「沒有考好？」

阿雪點了點頭，仍舊沒有回答。

「覺得對不起老師？」

阿雪眨了眨眼後，仍舊只是點點頭回應著。

「心情很難受？」龍老師問著，而阿雪也繼續點點頭回應，似乎都不打算講話一樣。

「因此變成了啞巴？」面對龍老師的一直提問，阿雪不假思索地繼續點著頭。突然間，阿雪才發現她被耍了！

「老師~~你很無聊耶！我都心情不好了！還這樣耍我！」

「哈哈~~還能說話就好！」

「你很過份耶~~還笑得出來，我都快哭了呢！你看，我努力這麼久，還是最後一名，為什麼會這樣子？我真的很努力了！」阿雪把成績單遞給老師後，淚水終於潰堤似的傾洩了下來。

「考得不錯呀！」龍老師邊看著阿雪的成績單邊說著。

「哪有不錯呀？我還是最後一名啊！」

「可是妳各科都進步了耶！妳看總分210分，比上次進步了一百多分呢！」

「重點是……」

「重點是妳有進步就好了，不是嗎？」龍老師搶先阿雪說著。

「可是我的每一科都還是不及格呀！我明明認真學習了，怎麼會這樣？」

「阿雪啊~~如果妳把網路遊戲的玩法都告訴老師，老師回家苦練三天三夜，那老師有沒有可能變成世界第一？」

「很難吧！那些網路上的世界級高手，都是每天每天在狂練著的，不是兩三天可以追上的。」阿雪邊說邊意識到龍老師想要表達的道理。

「我想妳應該知道老師要表達的道理了！其實老師很高興妳很難過，因為這表示妳很在乎妳自己的表現，這是好事。如果妳今天考差了，還是笑嘻嘻的，那才令人頭疼呢！會在乎，才會繼續進步。而且，阿雪妳要記住一件事情：讀書就跟練武功一樣，不會馬上看到成效，一定要經年累月的累積實力下去，總有一天會突然爆發出來的。」

阿雪回想起自己去網咖玩的經驗，從一開始的摸索，到後來慢慢熟練，乃至於能夠打敗其他對手，也是需要好長一段時間。想到這兒，阿雪的心情才好了許多。

「我們一起回補習班吧！大夥都好擔心妳呢！」

阿雪點點頭後，便跟著龍老師一起走回補習班。

龍老師看著阿雪臉上泛著微笑，心中的大石頭也放了下來。以阿雪目前的狀況，只要持續努力下去，一定會有所進步的。有人說，身為老師最幸福的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但對龍老師來說，與其得到「英才」，不如得到投緣的學生。有些學生即使成績很優秀，但如果跟老師的頻率對不上，教起來總覺得有點空虛，如果頻率對得上，教起來會更加得心應手的。

只是，人生真的像童話故事那樣完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