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182《史記》卷七〈項羽本紀〉03：你要當大哥？還是當二哥？

廣陵人召平於是為陳王徇廣陵，未能下。聞陳王敗走，秦兵又且至，乃渡江矯陳王命，拜梁為楚王上柱國。曰：「江東已定，急引兵西擊秦。」項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欲與連和俱西。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中，素信謹，稱為長者。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數千人，欲置長，無適用，乃請陳嬰。嬰謝不能，遂彊立嬰為長，縣中從者得二萬人。少年欲立嬰便為王，異軍蒼頭特起。陳嬰母謂嬰曰：「自我為汝家婦，未嘗聞汝先古之有貴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嬰乃不敢為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將家，有名於楚。今欲舉大事，將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於是眾從其言，以兵屬項梁。項梁渡淮，黥布、蒲將軍亦以兵屬焉。凡六七萬人，軍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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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兩段內容中，因殺人而避禍到吳縣地區的項梁叔姪二人在殺了會稽郡守後，正式起兵響應這場反勤運動。這時，會稽郡北邊的「東海郡」廣陵縣人「召平」奉「陳勝王」命令去佔領廣陵縣，不過並沒有攻下(廣陵人召平於是為陳王徇廣陵，未能下)。在此同時，召平聽說陳勝王也因兵敗撤退，眼看秦國軍隊快要到來之際(聞陳王敗走，秦兵又且至)，就渡過長江來到「會稽郡」假託陳勝王的命令，封「項梁」為楚王的上柱國(乃渡江矯陳王命，拜梁為楚王上柱國)。補充一下，所謂的「上柱國」是一種對作戰有功者的一種表彰稱號。

這時，召平並沒有告訴項梁關於陳勝兵敗，秦軍將至的消息，反而時對他說：

「江東之地已經平定，趕快帶兵向西進攻秦(江東已定，急引兵西擊秦)。」

因此，項梁就帶領八千人渡過長江向西進軍(項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在進軍途中，項梁聽說有個名叫「陳嬰」的人已經佔據了(東海郡)「東陽縣」，就派使者前去東陽縣，想要與陳嬰合兵西進(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欲與連和俱西)。

司馬遷在此為我們介紹一下這位「陳嬰」的小故事。原先他是東陽縣的「令史」，也就是一位文書官，在東陽縣衙中一向誠實謹慎，人們稱讚他是忠厚老實的人(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中，素信謹，稱為長者)。在陳勝帶動的這場反秦運動之際，東陽縣的年輕人殺死了縣令，聚集數千人，也想推舉出一位領導參與這場反秦運動，然而他們卻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時，最終打算請陳嬰來領導他們(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數千人，欲置長，無適用，乃請陳嬰)。起初陳嬰推辭說自己沒有能力，但這幫年輕人仍舊強行讓陳嬰擔任領導者，最終整個東陽縣中響應的有兩萬人之多(嬰謝不能，遂彊立嬰為長，縣中從者得二萬人)。那幫年輕人甚至打算立陳嬰為王，並且為了與其他軍隊相區別，決定用青色頭巾裹著頭，以表示這是一支新突起的義軍(少年欲立嬰便為王，異軍蒼頭特起)。

面對兩萬多人擁立陳嬰為王，他的母親說：

「自從我做了你們陳家的媳婦，還從沒聽說你們陳家祖上有出現過什麼顯貴的人(自我為汝家婦，未嘗聞汝先古之有貴者)。如今你突然有了如此大的名聲，恐怕不是吉祥的徵兆(今暴得大名，不祥)。依我看，不如選擇去投奔他人，這樣一來，如果起義成功還可以封侯，就算起義失敗也容易脫罪，因為投奔他人之後，你就不會被世人所矚目了(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

陳嬰聽了母親的建議，不敢稱王(嬰乃不敢為王)。

他對軍吏們說：

「項氏世世代代都是將軍，在楚國是名門(項氏世世將家，有名於楚)。現在我們要起義反秦成就大事，將帥就非得由項家的人擔任不可(今欲舉大事，將非其人，不可)。我們依靠了名門大族，那麼就一定能滅亡秦朝的(我倚名族，亡秦必矣)。」

於是這幫人都聽從了陳嬰的話，把軍隊歸屬於項梁領導(於是眾從其言，以兵屬項梁)。項梁渡過淮河向北進軍，「黥布」、「蒲將軍」等人也率領部隊歸屬於項梁領導(項梁渡淮，黥布、蒲將軍亦以兵屬焉)。如此一來，項梁的軍隊總共有了六七萬人之多，並駐紮在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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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史料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東陽縣民所推選出來的陳嬰，在媽媽的勸告下，選擇將軍隊歸屬在項梁之下。面對兩萬人的支持，陳嬰終究選擇聽媽媽的話，如同司馬遷所描述的，他果真是個「素信謹，稱為長者」的人。

另外，陳媽媽的這一席話，還真是挺睿智的。畢竟，起兵反秦是相當危險的事情，稍有差錯，甚至有可能遭到滿門抄斬的懲罰。我想，陳媽媽應該很清楚自己的孩子沒有當王者的特質，畢竟這場政治上的鬥爭，可不是「素信謹」的陳嬰所能應付的，因此陳媽媽才會極力勸自己的兒子別淌這渾水。

換言之，如果想要成為萬人之上的王者，就應該要有不怕死的勇氣才是。這點可以從後來建立漢朝的劉邦身上得到印證。看來，在亂世中越不怕死的人越有機會的稱王，但老老實實地完成任務的人也不會沒有機會，因為這位「素信謹」的陳嬰，最後仍在漢朝獲得封侯的機會呢！

言歸正傳，這段史料的背景其實是陳勝已經兵敗潰逃。然而，陳勝底下的這位「召平」卻隱匿了這個消息，繼續以陳勝的代言人身分，命令項梁率軍去迎戰秦軍。那麼，收攏了陳嬰等人的軍隊後，擁有六七萬人的項梁與項羽該遇到什麼樣的挑戰？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一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