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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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史學加000119《史記》卷五〈秦本紀〉11:秦晉鬥智第二回合─仁者無敵

十二年,齊管仲、隰朋死。

晉旱,來請粟。丕豹說繆公勿與,因其饑而伐之。繆公問公孫支,支曰:「饑穰更事耳,不可不與。」問百里傒,傒曰:「夷吾得罪於君,其百姓何罪?」於是用百里傒、公孫支言,卒與之粟。以船漕車轉,自雍相望至絳。

十四年,秦饑,請粟於晉。晉君謀之群臣。虢射曰:「因其饑伐之,可有大功。」晉君從之。十五年,興兵將攻秦。繆公發兵,使丕豹將,自往擊之。九月壬戌,與晉惠公夷吾合戰於韓地。晉君棄其軍,與秦爭利,還而馬騺。繆公與麾下馳追之,不能得晉君,反為晉軍所圍。晉擊繆公,繆公傷。於是岐下食善馬者三百人馳冒晉軍,晉軍解圍,遂脫繆公而反生得晉君。初,繆公亡善馬,岐下野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餘人,吏逐得,欲法之。繆公曰:「君子不以畜產害人。吾聞食善馬肉不飲酒,傷人。」乃皆賜酒而赦之。三百人者聞秦擊晉,皆求從,從而見繆公窘,亦皆推鋒爭死,以報食馬之德。於是繆公虜晉君以歸,令於國,齊宿,吾將以晉君祠上帝。周天子聞之,曰「晉我同姓」,為請晉君。夷吾姊亦為繆公夫人,夫人聞之,乃衰绖跣,曰:「妾兄弟不能相救,以辱君命。」繆公曰:「我得晉君以為功,今天子為請,夫人是憂。」乃與晉君盟,許歸之,更舍上舍,而饋之七牢。十一月,歸晉君夷吾,夷吾獻其河西地,使太子圉為質於秦。秦妻子圉以宗女。是時秦地東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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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繆公在位第十二年,齊國大臣管仲與隰朋相繼去世,也表示齊國的霸權即將畫下句點。

這一年,晉國因為遭到大旱,因此派人來秦國請求提供糧食上的援助(晉旱,來請粟)。上一篇裡那位父親遭到晉國殺害的「丕豹」勸說秦繆公不要給,甚至要繆公趁著晉國荒歉去攻打它(丕豹說繆公勿與,因其饑而伐之)。

為此,秦繆公去問公孫支。這裡先補充一下,這位公孫支就是看出百里傒才華,並極力向秦繆公推薦的秦國大夫。他對秦繆公說:

「荒歉與豐收是交替出現的事情,因此不能不給晉國幫忙(饑穰更事耳,不可不與)。」

接著,秦繆公又問百里傒,百里傒說:

「是夷吾得罪了您,他的百姓有什麼罪(夷吾得罪於君,其百姓何罪)?」

最終,秦繆公採納百里傒與公孫支的意見,給予晉國糧食上的救助。這時,船隻透過水路,車輛藉由陸路,從雍都出發,源源不斷地往晉國首都「絳城」運送糧食過去(以船漕車轉,自雍相望至絳)。

然而,兩年後,也就是秦繆公在位第十四年,輪到秦國發生饑荒,因此他們也向晉國請求援助糧食(秦饑,請粟於晉)。對此,晉國國君就此事徵求群臣的意見。

這時,大臣「虢射」說:「趁著秦國鬧饑荒去攻打它,就可以大獲成功(因其饑伐之,可有大功)。」

晉國國君聽從了他的意見。

隔年,也就是秦繆公在位第十五年,晉國趁著秦國饑荒之際發動軍隊攻打秦國。秦繆公也發兵,讓丕豹率領大軍,並親自前往迎擊。九月壬戌日,與晉惠公夷吾在「韓地」交戰。

戰爭中,晉國國君甚至甩下自己的部隊獨自往前衝鋒,跟秦國軍隊爭奪財物,但在返回的時候,晉國國君所搭乘的馬車卻陷到深泥裡(晉君棄其軍,與秦爭利,還而馬騺【音:ㄓˋ,馬匹無法行走的意思】)。因此,晉國國君只得棄車逃逸。秦繆公與部下見狀,縱馬驅車追趕,但是並沒有能抓到晉國國君,反而遭到晉國軍隊包圍(繆公與麾下馳追之,不能得晉君,反為晉軍所圍)。在晉軍圍攻下,秦繆公受了傷。這時,曾在岐山下偷吃秦繆公良馬的三百多個人不顧危險驅馬衝入晉國軍隊中,導致晉軍的包圍網被衝開下,不僅使秦繆公得以脫險,甚至還因此活捉了晉國國君(於是岐下食善馬者三百人馳冒晉軍,晉軍解圍,遂脫繆公而反生得晉君)。

關於這群有如天將神兵的離奇戰況,司馬遷寫下了一段解釋:

原來,當初繆公曾丟失了一匹良馬,後來發現是被岐山下的三百多個「野人」抓來吃掉了(岐下野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餘人),官吏捕捉到這群人後,打算加以法辦。

但是,面對自己的良馬被吃掉的情況,秦繆公卻說:

「君子不能因為牲畜的緣故而傷害人(君子不以畜產害人)我聽說,吃了上等馬肉,如果不喝酒,會傷身的(吾聞食善馬肉不飲酒,傷人)。」

因此就賜酒給這群「野人」喝,並赦免了他們。所以,後來這三百個「野人」聽說秦國要去攻打晉國時,都要求跟著去幫忙。在作戰時,他們發現秦繆公被敵軍包圍,都高舉兵器,爭先死戰,以報答當初吃馬肉卻被赦免的恩德(三百人者聞秦擊晉,皆求從,從而見繆公窘,亦皆推鋒爭死,以報食馬之德)。

於是,秦繆公俘虜了晉國國君回到秦國,向全國發佈命令:「人人齋戒獨宿,我將用晉君祭祀上帝(齊宿,吾將以晉君祠上帝)。」言下之意,秦繆公打算殺了這個背信忘義的晉國國君。

周天子聽聞此事後,對秦國說:「晉君跟我是同姓親戚(晉我同姓)」,希望能替晉國國君求情。

其實,晉國國君「夷吾」的姊姊是秦繆公的夫人,她聽到這件事,就穿上喪服,光著腳(夷吾姊亦為繆公夫人,夫人聞之,乃衰绖跣),對秦繆公說:

「我不能挽救自己的弟弟,還得讓君上您下令殺掉他,實在有辱於君上(妾兄弟不能相救,以辱君命)。」

面對眾人的求情下,秦繆公說:

「我俘獲了晉君,以為是成就了一件大事,但現在天子卻來向他求情,夫人也為此事而發愁(我得晉君以為功,今天子為請,夫人是憂)。」

於是跟晉國國君訂立盟約,答應讓他回國,並給他換了上等的房舍住宿,送給他牛羊豬各七頭,以諸侯之禮對待他(乃與晉君盟,許歸之,更舍上舍,而饋之七牢)。

十一月,送晉君夷吾回國。回國後,夷吾履行之前的承諾,獻出晉國河西的土地,並派太子「圉(ㄩˇ)」到秦國作人質(使太子圉為質於秦)。秦國也把同宗的女兒嫁給公子圉(秦妻子圉以宗女。這時候,秦國的疆域已經向東擴展到黃河邊(是時秦地東至河)。

在這段秦晉兩國間的第二次對抗,我們會清楚看到秦繆公之於晉惠公兩人的人品差異。當晉國飢荒時,秦繆公是提供物資幫忙的。相反的,晉惠公卻是趁火打劫,打算入侵發生飢荒的情況。其次,秦繆公對三百個「野人」的寬恕,也令人印象深刻,特別這三百人還只是「野人」而已。

這裡所謂的「野人」並不是指「野蠻人」,而是住在城外的人。相對而言,住在城內的人稱為「國人」。在上一段內容裡,秦繆公曾提到晉國仍受到「百姓」的支持,那裡所說的百姓,就是住在城內擁有姓氏的國人,也就是貴族。因此,這群不具有政治影響力的野人能受到秦繆公的寬恕,他們內心的感激才會轉化成戰場上的力量。進而拯救了秦繆公,甚至還幫他逆轉了戰局。

因此,第二回合的秦晉對抗,我認為是心地善良的秦繆公戰勝了心術不正的晉惠公。這裡或許可以學到一個道理:要對周遭人保持友好的態度,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們哪一天會變成你生命中的貴人!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收穫。

原文連結鱷魚把拔談天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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